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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位置:首页 >> 最终幻想 >> 最终幻想 >> 主题: 《向我开炮》(转贴)--非常精彩的网络另类小说 |
标题 | 《向我开炮》(转贴)--非常精彩的网络另类小说 |
gogo |
2006-2-4 0:26:58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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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一章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人一听就想炸。 是太生气了,还是自己的“硌的八喝猜想”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证实,一口气堵上来,竟然没说出话。 喂?喂喂?里面一叠声地问,怪不耐烦地:缺德带冒烟的,谁啊,浪费我电话费! 。。。。。。吸了口气才爆发出来:我电话费! 啊?是你。 我我我我警告你啊,我舌头都大了:你你,你赶紧把手机还给我,不不不不然我。。。。。。 小声点啊你,耳朵都聋了。吵吵什么呀,等了你这么久才打来!那边的口气有点撒娇:我还想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人家伤心了好半天呢。 我气得浑身发痒,不知道抓哪好:你你。。。。。。你,过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来:你他妈少来这套! 得得,小气扒拉的,就知道你心疼东西多过心疼人。少年文化宫门口见吧。 想起来拨电话,纯属某天心血来潮了,要打电话给老猴。 最近和谁都没联系,除了还是按时回去看看我妈。换工作的事没敢多说,只提了一句,我妈也没说什么。就让我不能老那么邋遢,连头发胡子都不理了。 上回回去,我妈说老猴老去看她,陪她说说话什么,她挺高兴的,好象有了两个儿子。说小捷现在比早些年懂事多了,这人一定下来,真是不一样。按市面上的流行说法,这叫成熟了。 我妈的言下之意,我听出来了,那就是说我不成熟。而这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没定下来,再往下推敲,就是那事没定下来。工作和家庭,这是人生两大基石,一般人都这么认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都说累来累去就为的这两样,可你要一样没有,一准周围的人又都觉得你象二等公民了,不入流。 我没跟老猴联系,是不是也是有堵气成分在里面,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一是他自己什么事都不说,那我这有点什么事也没必要老倒出来,二是他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也就慢慢的有了自己的人生轨道。不再是大家都光杆的时代了,可以憨里糊天地扎堆凑一块。所以,即使这段,我自己这边折腾地一来二去的,但倒始终没再象以前一样有点事就去找他。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打了。既然又平稳了,事都过去了,我觉得自己又可以纵声谈笑,百无禁忌了,就想到自己以外的人和事上去了。 翻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老猴的手机号码存在我那手机里。拉出床底的纸箱,怎么找都没找到。仔细一回想,就明白了,小哲这小王八蛋还真是手脚不干净到家了,连充电器都没落。心里一凉,我这气啊。已经快两月了,我上哪找人去呀。 冷静下来,才想起来打一下试试看,也许被他转手卖了套个现什么的也都是没准谱的事。 幸好他在用,幸好还开着机。 在文化宫门口抽着烟,又觉得怎么都这样了你还能抱着这种庆幸的心理呢?跟自己说,呆会可千万别再信这小贼精一句半句的了。拿了手机就赶紧掉脸走人。 打好的算盘,一看到他就歇汤了。 这小子就属于象棋里那种车马冷着,总是突如其来地就杀我个措手不及。 比如老远看见我就不管不顾地要横穿机动车道地那么飞奔过来。比如上来就要拽着胳膊去买蛋筒冰激凌。再比如把他甩开来了冷冷地一伸手,他就能一撇嘴当场哭出来。 操!你又来?快把手机还我。我没好气地窝窝手。 我没钱,爸,您不能把我妈给我的零花钱也要走吧。。。。。。他拖着哭腔大声喊。 啊?我瞪大了眼,半天没反应过来:你爸来了?哪呢? 回头还手搭凉棚四下里一张望,没人啊。 扭过头来吓了一跳,周围全是谴责的目光。众人指指戳戳地:太不象话了,还有大人问小孩要钱的。。。。。。怎么当孩子家长的这是! 噢,说我呢?! 赶忙摆手解释:那什么。。。。。。我不是他爸。 爸!小哲凄凉地发着颤音。 我勃然大怒,上去抓住他的肩膀就一阵晃:快说,我不是你爸!你这个就会耍无赖的小王八蛋! 爸,您骂我也就算了,但我绝对不允许您也顺带捎上您自个!小哲大义凛然地一脸无惧。 多好的孩子啊!一位老太太站出来,指着我鼻子就骂: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就没见过还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爹! 众人齐道,就是就是。 还有个中年男子闪着泪花,上来伸出两只手跟我握住,用力摇晃:我理解你,我就是打从你这段过来的,为人父不容易啊,可虽然不容易,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孩子。。。。。。迷途知返亡羊补牢吧,伤了他的心可就没法补救了呀。 我。。。。。。我。。。。。。我哆嗦着嘴唇,真是头回理解了群众的力量是多么的伟大。 小哲不动声色地把我的手从那人手里拉出来,眨着眼说着老文艺片里才会出现的对白。 爸,咱们回家吧。 被他拽着,虽然是迈着正常的步子,可心里却感觉是在一片正义讨伐之声中仓皇逃窜出来的。 众人还在后面喊着:好好对他啊!除此之外就是那位仁兄的大嗓门:理解万岁! 这都哪跟哪啊! 怎么拉?生气啊?看我不说话,小哲笑说。 摔开他的手,闷声道:废话!我。。。。。。我哪有那么老啊!这帮人真他妈没眼光,我养得出你这么大的小子嘛我! 就是,他们太差劲了!他帮着腔:你看起来也就最多象我二大爷。 我火了:有你这样的吗?手机拿来! 你看看你,什么话都非要板着脸说,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啊。 我看你小子欠揍!我挥着拳头吓唬他。 他不当回事地笑,咧出两颗虎牙:你也不问问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没良心的,亏我还老想着你。。。。。。 再废话我打你脸啊!我一招制敌。 别啊,人家就靠脸混饭吃。小哲吐吐舌头,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来递给我。 拿过来,看了一眼,恩,行,撇开上面多出来的好几张花里胡哨的贴纸外,这东西基本上我还能认得。一边仔细检查,一边继续伸着手,窝窝。 干吗呀?他眨着眼装傻。 我充电器呢? 我总不能带着它上课吧。 我告你,这是我们原单位的公司财物,我回头还得给人还回去呢。要是我的,你拿去玩也就算了。 切,就跟我多稀罕是的,想买手机送我的人多了去了。。。。。。 那你偷我的干吗!我简直气得要跳起来了,有这样的嘛,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告你了嘛,想让你来找我呗。他撮着衣角,低着头,还装羞涩:不然你说咱俩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得了面哪。 呃。。。。。。,你少给我玩这些哩格棱。我心想我要信你才怪呢。 你不信?哼,行。他抢过我手上的手机就拨号码。 我一愣:恩?你干吗? 他不理我,然后就冲着电话里大喊:喂,是我,你上次不说我想要什么你就送我什么吗?那行,你现在就送个手机到粼佃桥来吧。对,我想通了,不就是一宿吗?有什么呀,我年轻,刀扎在身上也就当被烧火棒给捅了。。。。。。 我上去就把手机给抢下来了,一按,暴怒:你疯了你! 他咬着嘴唇看着我不说话。 我向周围看了看,还好这附近没什么人,抓住他胳膊就往回走:走,走,赶紧离开这吧。 人家有车,四个轱辘跑得可比你快。 操!我二话不说就伸手拦了辆车,把丫塞后面,关上门,再自己坐到前面去。 上哪啊?司机哥们问我。 呃。。。。。。我还没说话呢,这小子就从后面往前一扒,接话茬:广鸣东路。 车开了。 我问:那是哪? 我家啊。看我一副挺不解的样子,就哼了一声:去拿充电器啊。 我就没言语了。两眼前视,就看着这哥们七拐八拐地往目的地开。过了一会,手痒了,心也痒。。。。。。真。。。。。。真想回去开出租了。 下了车,走了没几步,我一看他还那咬着嘴呢,想起来这一路他都没说话,心软了。 哎,那什么,我把手机递过去:你赶紧再打个电话给人家吧,就说你刚才是闹着玩的。。。。。。 哈哈哈哈。。。。。。咬着的嘴终于憋不住了,爆出一阵轰天的大笑,揉着肠子弯着腰:我。。。。。。我是闹着玩的,没错。。。。。。不过,是跟你。。。。。。哈哈哈哈,你个老笨蛋! 都把我搞糊涂了,不过就明白了一件事。这小子一路上不是在生气。他,他是在憋笑呢他。 我根本就没打出去!他笑得前仰后合的:这你都信!你怎么出来混的啊,白长了这么大岁数,你也。。。。。。太好糊弄了! 你! 我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胸口起伏,怒气上冲,抡起手来。 你打啊,他笑盈盈地仰着脸看着我:打在我吹弹可破的小脸上,不打出皮下出血我跟你姓。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我吓唬他。 你敢,你一定敢!他依然笑:你最好下个重手,把我打出脑震荡来,我这辈子就指着你养我了。 我敖叫一声,抓狂到极限。 松开他,对着墙就一通乱踢。完了又发现旁边有棵树,冲过去就一套降龙十八掌,从亢龙有悔一直打到战龙在野,一野二野三野。。。。。。势如疯虎。树叶落了一地,估计那树比我心里还委屈呢,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好!小哲在旁边猛拍巴掌:好掌法! 我收了势,觉得心里舒坦了点。 他奔过来,猴在我身旁,喜不自胜地说:我知道狗来劲了喜欢蹭树,可我没想到你比它们更有型,太酷了你!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单手抻住树干,把他呼啦到一边去,吐纳调息。 我打定了主意,以后跟他说话都得老僧入定是的,甭管他说什么,我也不打算再往心里去了。 别介呀,炮哥,还有火呢? 他又贴过来挽住我胳膊,小声说:别跟树较劲了啊,爱护植物,人人有责。呆会上我家,我帮你败败。 你给我滚!我一巴掌把他搡多远的。 他变了色,瞪了我一会,然后一言不发地爬起来,掉脸就走。 哎。。。。。。那什么,我又想起来了,粗声粗气地喊:你等会! 他不理我,继续往前。 妈的!我跑上去撵住了,一把拽住他胳膊把丫掉了个面。 他把我手甩掉,使着大劲,眼睛里有层水气,大吼:干吗你?我都滚了,你又招我! 噢,你操败完人你还有脸哭!我也吼,抓住他的肩膀:快说,你怎么知道我叫王炮! 管着嘛?!!他宁死不屈。 快说!快说!我把他摇成一只拨浪鼓: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打电话给我了?!!! 快说! 你那么紧张干吗?你那么紧张干吗?他使足力气地喊。 啊?我愣住了。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不许哭,不许哭! 我又晃他,命令式的说。这次倒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烦了,娘们是的动不动就哭鼻子,哭得人百爪挠心,好象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而且大白天的被人看见,也总象是我在欺负他,多冤那我。 我让你不许哭,你丫没听见啊! 我一看他就跟我对着干是的,心想你还就没个完了,哭两下应应景就得了吧。 我赤急白咧地喊:说完了才许哭! 是姓陈的,是姓陈的打来的!哭得淅沥哗啦的人,暴喊一声,一个窝心脚踹了出来:你满意了吧! [/size] |
gogo |
2006-2-4 0:27:2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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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二章 好点了吗? 靠坐在沙发上,气血还在翻涌,嘴里腥咸腥咸的。定了定神,才压下去。 刚才我是一边被他搀着一边扶着楼梯捂着胸口爬上来的,幸好是2楼,不高。 能说话了吗?我给你揉揉吧?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哭丧着脸急道:你怎么也不躲啊!我没一回能踹中你的,你。。。。。。你说我怎么想的到呢?我是吓唬吓唬你的呀。。。。。。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指指自己再摆摆手,示意没事。 真的没事?那你怎么还不说话啊?他上窜下跳地观察我,看得我眼晕,心说废话,你给我踹顶着了,我能说得出话来吗?怕他接茬哭,我做了个要喝水的动作。 他明白了:好好好,你等下噢,我马上就来。 喝了口水,闭着眼慢慢地咽下去,他站在沙发背后,手从我肩头环下来在我心窝上下左右那么轻轻地揉着,过了会热络了,渐渐地舒缓过来。 你啊。。。。。。你这个傻子。。。。。。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刚才打车的时候,看你那么急,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 我心里一怔,恩,有吗? 炮哥,声音腻了起来,一张脸俯下来贴在耳朵旁边吹气:不是看你这样,我也不会带你上我家,外面的人我可一个也没带过。。。。。。 我跳了起来,有点狼狈,恼羞成怒地:你。。。。。。咳,咳,。。。。。。你往哪摸你?! 他把一直没顾上卸的书包从肩膀上拉下来,往地上一丢,笑咪咪地看着我:你慌什么,你不是只闷炮吗? 呃。。。。。。别别别胡闹了啊,充充充充电器拿来。我觉得自己耳根有点发热。 我要给你了,你是不是马上就走? 啊?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还给你。 你又想怎么样?我看着他,他也正歪着脑袋看着我。 你先答应我。 放屁!你先说什么条件,哎,不对,我晃了晃头:我都给你绕进去了,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啊?你本来就该我的,快还给我! 他眼睛转了转:那你想不想知道那姓陈的说了些什么? 。。。。。。这下我没词了,卡在那,上下不是。说不想,那是假的,说想,好象也不全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了半天,一转眼,这小子正研究地琢磨我的表情呢。恼火起来,不假思索地说:不想。心说先把东西要来了,呆会我使出分筋错骨手,有的是招让你告诉我。 小哲呆了一呆,有点失望:真的不想? 哼,我心里一笑,跟我玩这套,哥哥拉过的屎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这样的,还不是我瞧不起你,天津人讲话,一个字,雏!脸上绷得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那好吧,你说的啊,他点了点头,又叹气道:这个可怜的人啊,我打电话告诉他,就说你不原谅他,让他死了这份心吧。说着手就开始在茶几上的电话上按键。 我笑:你骗谁啊,你那听筒都没拎起来,你当我还会上二茬当啊,拜托您换点新的吧!!哈哈。说到后来我自己都得意起来了。 嘿嘿,小哲乐了:不会吧?你不知道我可以按免提啊? 我嗖得窜上去箭一样地在电话按键上一通乱按地找免提键去挂掉。 装!我让你装!小哲甩开手,穿着球鞋就往沙发上一跳,也不管还在乱按的我,径自说:甭那按了啊,我哪记得住他号码多少啊,瞎拨的。说你笨你还真笨到家了,一点都不好玩! 妈的!心口疼。我想砸电话,我想砸他们家,最重要的我想砸他那脑袋。可我一样都动不了,我又不是红卫兵。最后仓皇地一巡视,抄起厚厚的黄页电话本,抬起老高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光砸还不解气,我又在上面碾了两脚。 小哲兴奋了,踩在沙发上一使劲,跃起老高来,凌空再跺下来,对准黄页就一通蹂躏,嘴上还喊着:欧~~~~欧~~~~~! 我没辙了,我真是没辙了,史无前例的挫败感。这种感觉跟和高力强对抗时还不大一样。高力强毕竟是个成年人,脾气再象小孩,他也不象真正的小孩那么让人受不了,最起码丫不会哭,大家说不过最多不说,再不行,打一架也就完了。这位倒好,不仅蛮不讲理,还跟个女的是的特难缠,你还不能碰他,说点狠的吧要不他不理你,要不就干脆抹起了泪。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中一动,为什么总是对小哲性格上似曾相识的无赖劲和顽童式的狡捷无法真正的动起怒来?生气也是生气,可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为什么。。。。。。 得得,别玩了,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吧? 他停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笑,大派派地说:我家最近没人,你过来陪我吧。 那天晚上,我留下来没走。在他们家客厅当了一晚上厅长。 分工合作烧了特恶心的东西,两个人很起劲地吃了。完了把碗一堆,打游戏。打到混天黑地为止,然后把丫踹进他自己的房间。自己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话抽着烟琢磨。 小哲说,陈向阳打来的时候一听是个陌生小孩的声音,有点愣。 小哲就胡扯,说是我外甥。 他说:那人没说什么,就是有点吞吞吐吐的,完了声音好象还挺闷是的,哎,他是不是你情啊? 瞎猜什么?!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手机老关着,他给你留了短信在秘书台,还说最近挺忙,让你有空就打电话给他,如果你气消了的话。还有就是工作上的什么职位什么的,我忘了。 你怎么能忘了呢?这么重要的事。。。。。。我瞪眼。 你想知道自己打电话问不就完了吗?他翻了个白眼:我当时有电话进来了,谁高兴烦你们这些破事啊。 我又不言语了,继续闷头打游戏。 你怎么不打呀?干吗?他可说会一直等着你回话呢,啧啧,多痴情啊。 滚蛋!那是我们老总,转什么糊涂心思呢你! 啊?小哲有点出乎意料之外:闹了半天不是你的情啊。。。。。。那你那么紧张,先前连我那一脚都没闪开。 工作!我强调说:工作上的事情!你一小屁孩你懂什么! 切,真没劲!小哲挺扫兴地泄了气:害我这段还一直在猜你这傻子背后有什么罗曼史呢,是不是你们做不起来所以才闹别扭了。。。。。。 这种话我现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我跟他置不起来这个气。反正在他死乞白赖的软磨硬泡之下,讨价还价地只答应了他就陪他一晚上,明一早就拜拜吧您纳,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不过你要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他又满意地点点头。 你放心什么,有你什么事啊? 嘿嘿,嘿嘿。他光笑不讲话。 我就觉得心里发毛,游戏也不打了,一把按住他:快说!不说我。。。。。。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犹豫,我灵机一动:不说我咯吱你。手伸过去就挠他胳肢窝,肋下,小孩身体软,我这么大了还怕咯吱呢甭说他了,笑得都快没气了,在地毯上打着滚。一开始还嘴犟,后来就不行了,求饶:炮哥,炮哥,你饶了我吧,我说我说。 我松开他,站起来,点了根烟,笑骂:他妈的贱骨头,非要人来狠的你才老实,找虐待! 轻轻踢了他一脚:甭赖着了啊,快招了吧。 我说呀你要身边没人,我。。。。。。我。。。。。。他软在地板上,脸红红地喘着气,眼睛水汪汪地:我就想,我来跟你当炮捻子吧。 没拿稳,烟掉在了身上,赶忙拣了起来,把衣服掸了掸,恩,幸好没烧出洞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啊,不早了,你也该洗洗睡了。 现在离刚才就更晚了,我想了半天,决定先拨秘书台试试看。没用客厅里的电话,怕说话声音响,吵到了隔壁的小哲。手机已经充了一晚上电了,拔了充电器,踱到阳台上,又抽完一根烟,觉得心里差不多了,才拨了号码。 一听小姐说,所有客户的信息只保留三天,我就心凉了。 那,那最近的信息有吗? 对不起,没有。 刚想挂,忽然又想了起来:那能查查都有谁发过信息吗? 小姐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那个是具体的信息内容,已经没有了。不过可以帮你查下你一共收到过多少条信息,还有时间。这个记录上是可以调出来的。 那也行啊。 小姐让我过20分钟再打来。 这20分钟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本来是打算理出点头绪来,可越想心里越乱。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点一点地移过去,又想着小哲形容的话。真有一股冲动,想废这么多事干吗,干脆一个电话打给陈向阳吧。告诉他,我气早消了,我压根就没生过他的气,从来没有。就算你把我当成别人,就算你误会了我,就算你还。。。。。。哎,反正话我不怎么会说,反正。。。。。。你让我去干什么只要言语一声,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只除了回去接着干,这个我实在,我实在是做不到了。。。。。。 终于还是没打,跟自己说,太晚了。继续打到秘书台。小姐说总共有100多条信息,不过都集中在关机那天之后的3个礼拜后,一个礼拜就收了100多条,再接着就断断续续地有,最后一条是小哲接到电话的头几天。那是一个月前的事。 陈向阳。。。。。。陈向阳。。。。。。 躺在沙发上我翻来复去地睡不着。可能是挑床吧,虽然这沙发挺宽。只能在黑暗里望着天花板发呆。望得久了,好象都能浮出人影来。全是和他有关的情形,从第一眼。。。。。。到最后一眼。本来潜意识里是盼着天亮的。天一亮,就打给他,口气轻松:喂,陈向阳,我王炮啊,没事,喊你起来尿尿。。。。。。多好,就象以前一样,开个玩笑,大家哈哈一声,中间就什么都揭过去了,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一想到这句话,慢慢地,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浮出来了。从第一眼。。。。。。到最后一眼。操!不行,不能打。。。。。。打了,你说什么呀?打了。。。。。。要再闹误会怎么办?想起来就口干舌燥,心烦意乱的。 刚想跳起来找水喝,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地响。 小哲拖着被单从门里出来,迷迷登登地,然后把枕头往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扔,整个人趴了上去。扭了扭换了几个姿势,蜷在那继续睡。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心里琢磨着,这小子是梦游啊还是怎么意思。 过了会,他又爬起来,摸着黑找到了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搁在枕头旁边,心满意足地睡了。 小呼噜打起来的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等谁的电话呢。 我笑了笑,真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故事啊。他说他琢磨过我的罗曼史,我又何尝不在想,能让小哲这样的睡得这么迷糊了还没忘记等电话的人,又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半夜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小哲醒了。跳起来问:几点了? 恩?我还没太清醒,含含糊糊地说:大概有3点多了吧。 重新回到沙发上,就看见他对着手机发呆。黑暗里,只有荧光屏闪着亮,过了会,也灭了。 怎么拉? 沉默。 那人没打电话来啊? 他背影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嘿,你死皮白赖地非要让我留在这,是不是也是为了守着这电话啊? 他不支声,我就知道我猜着了。 那你打过去呗,等电话是多心烦的事啊,我等过,我知道。 话说完了,在空气中回响着,倒象是说给自己听的,是啊,我是也等过,可现在。。。。。。那不也还有个人说,他在等着我电话呢嘛?而且。。。。。。已经等了有段日子了,等得让人心里不落忍了都。 过了会,那边坐着的背影,无力地躺下了,肩膀抽动了起来。但什么声音也没有。 小哲。。。。。。小哲? 。。。。。。今天我生日。 啊? 说好了的,这个骗子。。。。。。说话不算数。 那,那什么。。。。。。生日快乐。我想不到别的安慰他,本能地说着这四个字。虽然他现在一点都乐不起来了。 不要你说!不要你说!他大喊了一声,声音是哽咽中压抑的郁闷:说好了,他第一个跟我说的! 对不起。我看着他,想了想,往里贴了贴,腾出一块地方,轻轻说:你过来吧。。。。。。我。。。。。。我抱抱你。[/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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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27:54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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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三章 我一直抱着他。 怀里很软,也很暖。 他说第N遍要不要和我试试看的时候,我们就试了。 但是不行。 不是我不行,是他不行。 背对着我,哆里哆嗦地往身上套衣裳,套了半天也没套上去。就跟刚才的我一样。 刚才我脱了半天也没脱下来。 过了会,我们同时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平静下来以后,小哲趴在我身边,脑袋枕在我心跳的地方。 炮哥,我。。。。。。我这炮捻子没当好,生是没点着。 。。。。。。傻瓜。 我一手夹着烟,一手揉揉他的背。 你。。。。。。你不怪我吗? 怪啊。 啊? 怪你乱撩呀。这下知道了吧?我就是再没人要,也不是一剩(圣)人啊。没这个金刚钻你就别拦那瓷器活。噢,他跟别人好了,你就非要顶着牛也找一个啊?你这得亏是碰到我了,要是碰到个狠的呢?瞎糟践自己。 摸摸他的头,头发软软的,脾气倒挺烈。这么大了,还是好哭包一个。嘴上说的比谁都狠,又好撩人,骨子里全不是那么回事。 象那人一样,对着人是刺猬,背着人是软肋。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好啊。我说,我想我没意见。 不是。。。。。。我是说,不想继续走下去了。。。。。。我不想去太平湖了。 那,也好啊。我说,虽然也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 。。。。。。我想他了。 我知道。 离他越远,。。。。。。就越想他。 这是跟他在一起的第几个夜?忘了。 真快啊。有些事忘起来象嚼蚕豆,有些事忘起来却象啃粘糖。 小哲等的电话一直没有来。 等着我的电话我也一直没有打。 为了给小哲过生日,我去单位请了假。他们说,那你就不要来了。行啊,我笑笑。不来也没什么,不是损失。 把那天的工钱揣身上,就陪小哲去买礼物,讲好了是有上限的,但不设最低消费。 他问我都收到过什么生日礼物,想当作参考系数。 我抓了抓头:我就收到过三礼物,一个是我爸送我的铁皮小汽车,一个是我们同事送我的打火机,还有一个就是这个手机。 结果他什么都没买。 我想要的,你都买不起。所以,咱就不丢这个人了。这是丫的原话。 也成啊,我无所谓,只要你别后悔就得。 哼,我也没说就让你留着,花咱们还是一定要花掉的,吃光用光身体健康嘛。 吃了麦当劳,剩下的全买了角子打游戏。 在全城最大的游戏厅里,都是小孩,就显得我老皮老脸的最扎眼。穿着北京布鞋在跳舞机上踩着点,还挺啧,甩甩手就扭起了大秧歌。打起鼓来敲起锣,推着小车去卖货。。。。。。 你给我下来吧!小哲抓着我的衣服就把我给拽下来了,恨道:要是让人知道我收了你这么个小弟,我真是不要出去混了! 打碟机小哲玩得出神入化,这个我自叹不如。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他那位就是一专业打碟的地鸡。按小哲的说法,那是已经练到身体上大部分能活动的部位都可以用来擦碟了。据说目前最大的自我挑战就是拿那话儿来擦,听得我是毛骨悚然肃然起敬。 这种技术攻关,还真不是寻常人等可以办得到的呀。 那是,除了要有天赋,还得加上后天的苦练。百分之一的天才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嘛。小哲无比崇拜地说。 他说,他那位外号叫专灭林肯爬客。 我说,那我就起个外号叫专灭林肯加长。 除此之外,其他项目大家各有千秋。 小哲,你高兴吧?过生日就得高高兴兴的,不能给自己找不痛快。以后你就明白了,只要你还捣着气就得想着法子让自个高兴,不然的话,谁还有奔头呢? 想他,你就打电话给他吧。我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看他犹豫着,就按在他手里:是爷们,就言出立行,磨磨鸡鸡地象什么。 在我脸上奔了一下,他皱着眉:你说我怎么早没遇见你呢? 少这起腻,我抹着脸:蹭我一脸哈喇子。 他又在我身上猴来猴去地,以示羞涩。 别鼓蛹了啊,仔细引火烧身。我半吓唬他,也半是当真。 炮哥。。。。。。他盯着我细瞧,象是要看到我心坎里去:我是说真的。。。。。。要是。。。。。。要是打头里先遇见的是你,没准我。。。。。。就真喜欢上你了。 我把他这话在心里过了过,然后摇了摇头。 不会的。 我是说没准呀。 你要是真喜欢他,甭管早晚,甭管打头先遇见的谁,你也迟早会跟了他去。当然了他要不要你那另当别论。。。。。。这人要是都能一开始什么全想明白了,全能把自己安排好了,那也没有身不由己这个词了不是? 身不由己? 我点点头。 身不由己。 在壮观的游戏机列队中,端着饮料兴冲冲地走着,忽然觉得侧面一打晃。心里一激灵,倒退了几步,一偏头。隔着两列游戏机的空挡,远处的那排中间有个人正半侧着身子打枪。每打一枪,就托下枪把子上镗,再打。随着扣扳机的突震,我耳朵里充斥的全是机器中模拟出来的中弹声。弹无虚发。 心跳地太激烈,是不是就完全感觉不到了? 敢打我?让你们丫的一个都跑不了。 废了你,再废了你! 炸你丫的,吃你,敢轰我,我反击,我再反击! 。。。。。。我就是我。 昨晚上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告你,咱这不算体罚,算报仇!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 我干吗?我找鞋! 你那样太危险,我来吧。 我捏死你丫的! 瞧你丫这装B的操性!。。。。。。就你? 吧!哄~~~~ 吧!哄~~~~,枪声和爆破声一起轰鸣,震耳欲聋。60年前,盟军在诺曼底登陆了。 泥盆纪时期,最早的两栖动物登陆了。 而现在,一只找不着北的王八登陆了。 我早明白了,象我这种人,注定成不了大事,滚不了雷,堵不了枪眼,上不了夹凳,踩不了钉床。但石破天最快乐的时候还是当狗杂种的时候。居安思危,穷则思变,真是差一点就溺在水里一条道走到黑上不来了。 擦了一身冷汗,掉脸走人。 炮哥!你上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天!小哲远远地扑过来,抓住我,顶着一头水:急死我了你,走丢了怎么办?! 放屁!我低喝,心想你诈唬什么呀?我这正想悄莫登地百变神爬呢。 枪声顿住。 把饮料塞在小哲手里,低头急行。他在身后纳闷地喊:去哪啊你?厕所在那边。 走完一排游戏机列,走廊尽头出现了一双北京布鞋。 他说他就在上海!他说他马上来南京找我!小哲兴奋地喊: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等他。 那。。。。。。我是不是得把你正式移交了再走啊?我有点不大放心他一个人。 没事,就半天。已经告他住哪了。再过三个小时他就过来看我,真跟做梦一样。 恩。 原来,我们不是越走越远了,是越走越近,怪不得我能感觉到他。 那你不该叫塑料盖,应该叫反应堆。 电话终于来了的时候,我把小哲送到新街口。他要和我握手告别。 我伸出手去,却没想到他拉起来就重重地咬了一口。 干吗你,属狗的?!我又惊又怒。 我就喜欢你痛苦的样子,你就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吧。他笑。 滚蛋! 你要记得我,即使有了别的人,也不能忘了我!他认真又霸道的说。 你把钱收好,回去就指着它呢。我叮嘱他,不想接他话茬。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是甩俩大空手,除了小哲一路拎着的滑板:自己当心。有什么事打电话,知道吗? 那你去哪? 我买票回去了。 你不去太平湖了?他大惊:为什么?不是等了好几天才买到的票吗?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我摇摇头,笑笑,走人。 走出好远了,掉转头,他还站着,冲他遥遥地摆了摆手。 到售票口一打听,只能买到明一早的票,也行啊。折回原来的招待所,重新续了一晚上。问了路,走去玄武湖。 当北京布鞋遇见了北京布鞋,并没有多余的话说。 互望了一眼。都看不出什么,隐形眼镜到我们这全改隐形眼神了。 他走到一架模拟公路赛的双车连体机旁,跨上其中一辆摩托,从兜里掏角子,一枚一枚地塞进口去,然后手捏上把手,轴起了油门。屏幕上的摩托前轮都翘起来了,但原地不动,STAR键不停亮闪地提醒着,却并没有人迫不及待。 我走过去,跨上另外一辆,摸出角子扔进去,脚踏在踩镫上,整个人伏好了。一只手向前一转,把油门轴到最大档,剩下两根手指搭着闸。 几乎是同时,我和他拍向STAR键。冲吧。 [/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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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28:17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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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四章 三局两胜。 最后一局,他分神了,因为小哲在我旁边的指手划脚和出谋画策。小哲是高手玩家。这跟年龄无关,跟玩的次数有关。他是游戏室泡大的一代。我们在他这个岁数,市面上才刚出现游戏机,全城的世嘉数都数的过来。这段位根本没法比啊。 下来,也不看我,昂然而出。 来来,我跟你切磋切磋。小哲翻身上马,我重新开动起来。一局既弊,再来一局。这次刚开局,就撞山了。低级错误。 小哲哈哈大笑。 我霍然跳下来,不管他,一路前奔,出大门,咚咚咚下楼梯,每层的最后三阶或四阶并一步跳下,撞歪几只肩膀,一直到楼下,伸平双手,推山一样地从转门中而出。前面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向左望磨肩擦背,向右望熙熙攘攘。跑太快了,喘,弯下腰,拿手抻着,抬头。再向左,再向右,再向左,再向右。。。。。。 操!我的手重重地拍在街边的不锈钢护栏上。 掏出烟来,点上,倚在栏杆上虚踹着脚吞吐起来,刚才震的,麻。 一边抽一边无意识地看着,远远的街对面拐角处,公共汽车开走了,下来一帮球迷,吹着喇叭,唱着欧诶欧诶欧诶欧诶~~~~~~,嘿,我笑。再看,那堆人向远处一点,有个人正在伸手叫车。 是他。 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就利马砸了烟,手在栏杆上一使劲,我要跃栏而出。 恩?胳膊被拽住了。 我瞅你老半天了,就等着逮你呢!带箍的老太太不知从哪猫着的,现在跳了出来:随地乱扔烟头,罚款20! 玄武湖上碧波如鳞,荷花开了。我溜达着步子,看人飙着快艇,屁股后面拉出一梭白浪。都说玄武属阳,可我还真没看出它的阳刚之气来。听路过的人说晚上有年度的围鱼,就呆在长椅上睡了一觉,没出去。 天黑了,波光如影,一彪人马杀出。 几架木舟细艇,围着当中一艘捕鱼船。男女之众,尽着皮裤,结队拉网。鱼们聚做一堆,成批成批地被塞进捕鱼船的木板舱里。网中乱跳不已,惊恐万状的生命。黑背白肚的鼓着嘴瞪着眼,很少能有走得掉的。竟还有些傻鱼慌不择路,跳出去了再跳将进来,看得我目瞪口呆。有些离了水还会吓死,一动不动地被扔在船板上,趁人不备了再诈尸地重跳入水中,狡猾大大的。 船板上已经堆成了山。生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捕鱼人在网里兜起一片水,慢慢地收紧。于是大家越来越要凑在一道,翻腾跳跃,也是个濒死前的拥挤乐园。 没有谁能跑得掉。 跑得了初一,也跑不了十五,只要你还在这片水域里,就总是这样。 但是跑得掉一回是一回。 我跑了。 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如漏网之鱼。 丢下钱,挣脱了老太太的手,不管刚从转门里冲出来的小哲,撒丫子就往前奔。闯红灯,兜街角,把排在斑马线外面的人群甩在身后,一个人纵身越出,抢在几辆冲过来的机动车之前,迅速闪过街。小哲在身后的惊叫声。急刹声。有几个人同时骂:操!跟我抢道!你他妈没张眼啊!瞎子你啊!傻B找死呢! 是找屎呢。找一驼骄傲的大屎,恰如逐臭之蝇。 象一只误闯进瓶中的苍蝇,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找不到出口,只能一次又一次没头没脑地乱撞。复眼成像。我有成千上万只小眼,瞎了一两只,又算得了什么。我不怕盲目。 双手在护栏上一搭,我一跃而起。 哎呀! 吧叽摔了个大马趴,没翻过去,不够利落,脚还勾在栏杆上,那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哈哈哈哈。路人笑了起来:这家伙!地上有钱是吧?春天早过去了,怎么还有人在大街上啃泥呀! 小哲从后面追上来扶起了我,老母鸡是的冲周围一通喊:看什么看!我炮哥这是抓小偷呢!你们还乐,小偷跑了,我看你们大家谁的钱包都保不齐!。。。。。。炮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揉着腿,刚才闯街的时候在一辆电三轮的前轱辘上蹭了一下,不然不至于这么低的护栏都翻不过去。 那咱们继续追吧?小哲兴奋地拉开架势。 不用了。打的走了。我早看见那辆车的背影了,捏起了手指,攥成拳头,握得很紧,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想干吗呢?就算撵上他,你又想说什么呢?还真是幸好摔了一下,摔清醒了,把那股较起来的劲也摔泄了。11秒5的速度只要捣腾起腿来,一般人我谁都能追得上,让你半条街都没问题。可是。。。。。。 我举目四顾心茫然了。 满天都是鱼腥。备用蓄电池拉起来一长串100瓦的灯泡,小虫子一团一团地扑在上面。有些许围观的当地人,咋舌不已:乖乖,这公园管理处自家的得了多少实惠哦。是的也,鱼娃儿都不放过。黑哦,这把就放回去也吓得没的命喽拨。水都给弄坏了,神是作孽哦。 我走开不看,信步转至僻静处,掏出手机,拨号码。 屏息静气地等着,直到电话那边的一声喂。 没想到会说不出话来,张嘴竟然是嘿嘿的轻笑。 那边长叹了口气,就象黑暗中透出的一丝光亮:。。。。。。王炮。。。。。。你终于。。。。。。 有大约好长时间,大家都只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不是不尴尬的。 我抓抓头:你怎么样?我是说身体。 没事,吊了几天水。。。。。。你呢? 没事。我把胸口拍地叭叭响:你听,结实得和牛一样。 呵呵。 呵呵。 然后就又是沉默。笑声是那些网在兜子里的鱼,只蹦达了两下,就没了生气。 王炮。。。。。。 陈向阳。。。。。。 几乎是同时张嘴,又几乎是同时闭嘴,顿了一顿,我和他同时说:你先说。 一拐一拐地夹在人群中慢慢走着,累了就坐路边的凳子上一屁股把周围的人都挤到旁边去。如果没地,就目不转睛地严肃地注视着他们。我知道不止我一个,小哲也是这表情。他比我更绝,还要咬着蛋筒,把沾着汁的手做摔来摔去状。等大家以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面目闪到一旁,我们就利马抢上。占住了椅子,望着街面发呆,晃着脚脖子,做候补队员上场前的热身动作。 我没撵他走。他也不问我上哪。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街上走走停停。一直走到火车站。 有上太平湖的票吗? 呦,怎么今来问的都是特紧张的票啊。没有马上的。 订行吗? 订也订不上。原来这么多人想去那啊。没咒念,就按人家建议的,先买了去南京的票,到那再转车。也没有马上的,是几天以后的。订,干吗不订呢?硬座?坐。干吗不坐呢,人过去都能把牢底坐穿,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算什么呀。 几张啊? 一张。 不,两张。小哲把脑袋凑到窗口前,伸出两指头,笑咪咪地说。 我没说什么。 晚上他又到我那打地铺。自动贴过来的时候,我也没反对。他象是另一个我,挨着他,好象也离自己近些。 你爸妈就真的不管你啊? 切,他们哪顾得上啊,一个眼睛里只有票子,一个眼睛里只有位子。 我知道他父母是标准的权利结合,官商二合一,去屑又飘柔。 再说了,他们也管不住我,他们只看成绩单。。。。。。我们老师也管不了我,假模倒式的,只会照本宣科,肚里没货。这学校哪里是人呆的地界啊,只适合给傻子蹲。我这样的进去,出来也就成一傻子了。 这倒是,我点点头。 学校里也就学学做人呗。什么叫做人,就是让你打小就别有小脾气,上头让你干吗你就得干吗,树立和上头一致的世界观人生观。别的你还想学什么呀。知识这东西不就是先打个基础,完了各取所需,各人好的口又不一样,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谁不得先想明白了自己,然后该干吗干吗去呀。 没错,炮哥你说得太对了。这小子来劲了,要烟抽:我们那课本好家伙,有回我妈看了直纳闷,说怎么和她小时侯上的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呀,我一听都傻了,靠,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呀,怎么还没进博物馆啊?! 不过,也是一乐不是? 倒不是别的,你这段快活日子就这么长。你想有人养着伺候着,四体不勤,周围还没什么特别想算计你的人,耍点小心眼不算啊。除了上学放学,路上再没其他的坑坑洼洼了,还三不五时的来点青春期的骚动,天天有劲没处使。。。。。。这日子过得多美啊。不可着劲的折腾,浪费了真是太可惜了,将来再想来这么一遭可真没地找了。体力上时间上心情上都不允许啊。 我想了想,按理说我不能让他这么小就太明白了,可转念又一想,我只是说我的观点,怎么判断那是他自己的事。孩子,都是被大人当出来了,你当他是,他就总是。你老帮他下判断,他就永远也没法自个下判断。中国的大人们就是自己打小老被当成孩子,才自己也长不大,有心理缺陷。完了有了小孩再继续玩这一套,就眼见着大部分孩子们一代比一代傻,一代比一代更把自己当小孩,延绵下去,祸害无穷。 我之所以不反对他跟着我去太平湖,也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他自己的意思,我得尊重他。 走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很随便地去拿了票。他先头正在教我玩滑板,摔得我晕三五四地,尾巴骨都快折了。什么也没带,就跟去看场电影是的。一路上,我把我这意思婉转地说了。 你听明白了吗? 那当然了。他笑,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状:炮哥,有的时候我可真喜欢你。 我揉了揉他脑袋,把头扭到车窗外头,看飞驶而过的风景抖动成一面旗帜。不去看他的小虎牙,心想,有的时候我也是。 你手机怎么一直关着?公司里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不通。没办法只好留信给秘书台。结果等了那么久,你还是没消息过来。你。。。。。。我想你可能真的打算就再也不和。。。。。。不和大家联系了。。。。。。 呃,那什么,没电了,一直就忘了充。。。。。。我找借口。 他打断我:你别说了。我。。。。。。那天都是我,都是我。。。。。。对不起。 没。。。。。。没有的事,你生病了嘛。你。。。。。。这要怪也得怪那小子呀。哎,你后来跟他解释了吗? 。。。。。。恩。 呵呵,那就行啊,解释开了就好。这多好啊。也省得你们。。。。。。喉咙里忽然发干,咽了半天:省得你们。。。。。。嘿嘿。 你身体真没事吗?他问。 没。我想起在家躺着的那些日子,不干别的就看武侠小说,可这话就不用告他了吧。 你。。。。。。王炮,我这段想了很多,以前好多事,我真是误会了。。。。。。他的声音很闷,也很沉。 误会好啊,我下意识地就想逗他开心,耍着贫:你能误会我,那也给我长脸不是?荣幸来着。这换我我也会误会啊,换谁都会,要怪就得怪。。。。。。恩,怪咱俩太有缘了,对吧? 我知道越是尴尬的时候你越凑上去把距离拉得过近反而会大家一笑就消解掉了。 不是。。。。。。他说:我不光是说你,我。。。。。。我还误会他了。 啊? 你知道吗?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他陪我在医院挂水,然后又跟着飞回香港办事,前后加起来有一个多礼拜,他一声没吭,他谁也没告诉,他。。。。。。我。。。。。。陈向阳有点语无伦次了。 你慢慢说。我安慰他,我都听糊涂了。 吸了口气,他说:王炮,他肋骨断了一根,他是绑了绷带打了止痛针咬牙挺着的。。。。。。 脑子里一炸,我就呆住了,后面的话就没听进去,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看自己的手,摊开来,又握了握,四下里一转,心里一片空白,喃喃道:我。。。。。。我使了这么大的劲? [/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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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28:41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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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五章 王炮,王炮。 陈向阳的声音从电话里遥遥地传过来:你现在人在哪?电话里说不清,咱们当面谈好吗? 我在哪? 是啊,我在哪?湖面上微风荡漾,远处有丝竹之声。 我在太平湖。我说。 那边意外地轻轻啊了一声。 我没想到,太平湖竟然不是一下就能走得到的,我不知道我离它还有多远。地图上看也许只有一根指节不到,可心里却感觉远在天尽头。即使无限接近,却始终到达不了。 我咆哮起来:那后来呢?后来呢??? 我不信他跟我比车的时候挺直的腰板里有一根被我打断的骨头。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我没有!!! 。。。。。。你别急,是封闭性的,没有移位,后来我死活让他在家静养了两个礼拜,我想过去找你告诉你的,可他拦着没让我去。。。。。。现在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我颓然地松开握着的拳头,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都。。。。。。过去了。 离打架的那晚是整整三个月零二十三天。 离那天在游戏机厅看到他是整整十一天。 离第一次被他用小刀子顶着是整整八个半月。 俱往矣,人生能有几个俱往矣? 闭了闭眼,。。。。。。没事了。大家都没事了。 王炮,陈向阳在那边说:我。。。。。。我所以说误会他,就是因为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把以前的事在脑子里滤了一遍,我想。。。。。。嘿嘿,他苦笑:很多事原来真的是失之一念就会谬以千里。 陈向阳。。。。。。我脑子一热,舌头都大了:我,我,我上次讲那话是打急了眼乱说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不,王炮,他都告诉我了。。。。。。以前搞不清的,我现在都很清楚了。为什么你们俩一直互相不对劲,我还以为是。。。。。。为了我,我以为他看出来我对你。。。。。。,呵呵,原来不是。。。。。。 我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是怎么样的性子,我都很了解。其实再明显不过了,高力强是个对外人从不手下留情的人,而你,你正相反,除了自己人你对谁都会礼让三分。所以我才要问你受伤没有。他叹了口气:你。。。。。。你一说你没事,我就都明白了。你们俩。。。。。。唉,你们俩还真。。。。。。 你。。。。。。我觉得自己声音都颤了:你说。。。。。。什么? 一个人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对着窗户。 月轮皎皎,提醒我身在在孤独的异乡。 四仰八叉地躺着,抽着烟。 终于可以没人和我挤在一块了。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翻身,乱动,打呼噜,放屁了。 高兴,是不是该仰天长啸一下? 我摊平了四肢,一会摆个九字,一会摆个飞字。折腾来折腾去地。。。。。。壮怀激烈。。。。。。欲罢不能。 妈的!那小王八蛋现在多半正和他那专灭林肯爬客得意洋洋地快活呢,把我这专灭林肯加长一人甩这。。。。。。 他。。。。。。他一定想不到,这专灭林肯加长会因为他,因为想到了他,想到了昨晚,又。。。。。。又他妈自己加长了几公分。 是啊,终于如我所愿,让这小子滚蛋了。也终于如他所愿,把我这火给撩上来了。 势如焚山,状若燎原。自内而外,从心到身。 唉,我也真是个废物,非得等到贼跑了,这贼心贼胆才敢肆无忌惮地原形毕露出来。 独自在黑暗里把自己当成70岁的孔老二,从心所欲不逾矩着。 把枕头抽出来,放在旁边,揽住了,就象揽住小哲一样。 和他在一起,可以依偎在淡淡的肥皂香里,手上有肌肤紧实而富弹性的触感。耳朵里听着孩子式的撒娇,感受到一些毫无理由的被依赖。 一切,都让心里很柔软。 我想我后来几乎有些陷落了。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为了唤醒那晚上的记忆,把醉后的碎片拼接完整。 然而试图把跟小哲在一起的感觉嫁接到那人身上,其实完全行不通。尽管记忆有差,但感觉总是无误。 那不是静态的,不是平面的,是活的,动的,多维的,更是撕咬的,狂乱的,痴迷的,暴默的。。。。。。 言语无法形容的。。。。。。 不知身在何地的。。。。。。 我们。。。。。。分开了。 啊?我张大了嘴:这。。。。。。你开什么玩笑? 。。。。。。唉。 陈向阳,哈哈哈哈,我大笑:你别傻了,他。。。。。。他就告诉你,那也是逗着你玩呢。这你都听不出来?有什么呀,我都不在乎,你还放在心上?根本没有的事,就是嘴上互相开了那么一涮。 不,王炮,你别拿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听了心里会更难受。我。。。。。。我和他,也不是。。。。。。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自己体内一直都藏着一个定时炸弹,耳朵里一直听到走针滴答滴答的响声。到了现在,已时间无多。咱们只争朝夕吧,腔子里埋得无数团乱麻,相互缠绕,理不清,道不明。。。。。。红线绿线到底该剪断哪根? 我只想问问你,你。。。。。。你喜欢他吗? 什么? 陈向阳你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毛手毛脚地乱碰?你不怕我炸得粉身碎骨?还是说你也要顺带捎上你自己? 。。。。。。你喜欢他吗?喜欢吗? 天晕地眩,胸口一窒,眼前一黑。 我喜欢他吗?喜欢吗?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忽然之间,娜姐的话就象一个猛回头惊世钟的提示冲上脑来:高力强哄了他三年了,跟孙子是的,有屁用啊? 如同横空出世的一道闪,劈开黑暗。带出几个焦雷,轰隆隆轰隆隆的,乌云密卷的天上跑着火车。 别告诉他,给他一个惊喜。 你敢动我的人?!! 谢谢你那天救了他。 我的压力主要是由我们公司的陈向阳同志带给我的。。。。。。 陈向阳,你少这给我贫,我品位还没那么差! 陈向阳说你这鞋好看。 王胖子,你行啊你,你真是我的大福星啊。 手机已经贴着耳朵边滚烫了,那里面传来一叠声地喊:喂,喂?王炮。。。。。。王炮,你还在听吗? 剪了!管他红线绿线,他妈的我剪了!反正也来不及了,一回头已是百年身。就让它在我心中爆成一团火吧,炸出一圈蘑菇云,把所有的念头全轰成灰吧,翻开地层,陷入岩浆,气化成一片无迹可寻。 在听,当然在听。哈哈哈哈。 我把你的骨头都能打断,你说,惹急了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 陈向阳,你真是太他妈搞笑了。我要喜欢也该喜欢你,不会喜欢他啊!你耍我玩是吧?跟哥们上这来逗嗑来了。 王炮。。。。。。 你别打断我,你听我说完。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怕老实告你,你猜的没错,我和你们一样,早就是,一直就是,认识你们之前就是,只不过自己也没太敢确定。谢谢你们俩的提醒,我现在终于知道了,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知道自己是弯还是直。。。。。。 王炮,你。。。。。。你别。。。。。。 是你别,你别因为高力强的一句玩话,就上了他的当,跟这较起真。他的脾气你不知道吗?小孩是的,他是跟你堵气呢。你能信他的吗?你去问他,他看见的,我前几天和我小情在一块撞见他了。你去问他。我上太平湖干吗来了?我陪人开心来了。我来度蜜月的,知道了吧?我干吗这么长时间不回电话啊?我顾不上,我忙啊,我这多甜蜜啊,你还问我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我吸了口气,嘿嘿嘿地乐着:你可真有意思啊,这不给我添乱吗?要说喜欢,我就喜欢我小情一个人,就他,只有他,没别人了。我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王炮。。。。。。 还不信,那什么我把他叫来,跟你说两句?哎,那谁,我扯高嗓门喊了一声:过来过来,跟我哥们打个招呼。。。。。。嘿,在那不好意思呢。小孩太纯,没见过世面。奥,对,你听过他声的,上回接电话的那个。。。。。 王炮,王炮!陈向阳老被我打断有点急了:你这样有劲吗? 有劲!我吼:太他妈有劲了!告你,你要和他分,最好别把我打算在内,我不尿你们俩这一壶! 我和他同时沉默了。 过了会,同时说:对不起。然后又同时尴尬地笑了。 陈向阳,我这手机快没电了。 恩,王炮,等你回来,我们俩再好好谈谈,我只是不想再伤到任何一个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我本来也是迟早要走的,他也知道。。。。。。其实,象我这样的人,好象呆在哪都是个错误。他笑:也许活着本身就是个错误。。。。。。 你看你又说傻话了吧。你中你那洋主子的毒太深了。 不,真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许上次我不留下来就对了,也许。。。。。。 嘿嘿,也许咱们根本就不该遇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 屏幕一黑,没电了。 啊! 我单手扶墙,暴吼一声,浑身绷紧,体内某处紧缩到极点,然后狂飙不已。 恩,早该这样了,手起刀落,斩掉体内嗡嗡不已的唐僧,于是。。。。。。整个世界清净晒。 洗完手,躺回去,依然不闻其他,唯有耳鸣。 还是睡不着。即使精疲力尽。 早知道的话,离开玄武湖之后应该在夜排挡上吹完几瓶干啤再回来。 有首歌说,一个人失眠,全世界失眠。其实不对,你自失眠你的,与他人何干。 不自觉地在黑暗中伸出五指,看着。 那天打架的场景在心中从头至尾描摹了一遍。 我知道我自己。疯了以后什么都干得出来。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就算平常再怎么比划也分不出高下,可真野起性子来,大院里长大的怎么能和我这打小的胡同串子比? 所以,陈向阳你弄错了。不是因为手下留情。。。。。。不是。 你喜欢他吗?喜欢吗? 。。。。。。不喜欢。我喃喃自语。 一点也不。。。。。。喜欢。 小哲说,离他越远,就越想他。 嘿,明我就回去了。一大早起来就去坐车。再也不会想什么了,我要把自己象以前一样掩在这个灰仄仄的城市里,藏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人海中,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的我不是从前的我。 因为在你心里,我根本从来就是。。。。。。无地自容。[/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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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29:05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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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六章 昨晚上睁着眼到天明,倒是在车上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天。 间中转车若干次,等折腾到的时候已近深夜。 出了站,辗转坐车回去。 刚到大门口,就是一呆。 老猴? 他蹲在地上正抽烟,看见我砸了烟跳起来,过来一把抓住了,怒吼:你他妈上哪去了?!!! 出。。。。。。出了趟远门。他捏得我肩膀欲碎。 跟我走!他拖住我就往大路上急奔,边吼:手机呢?你手机怎么不开?!!! 没。。。。。。没电了。我还从来没见老猴这么急怒过,被他拽跑得话都说不周全:怎。。。。。。怎么拉? 他招手叫了辆车,就把我塞了进去。自己都没顾上坐到前面去,直接也钻进来挤在我旁边,门还没关上呢就跟前面喊:劳驾,永和医院!麻烦您有多快开多快,救命的事! 我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一把抓住他:是谁?是谁出事了? 老猴抱住我:胖子,你可稳住了!你可一定要稳住了! 我一听他声都不对了,就觉得心口一凉,手上一使劲,慌道:是我妈?是不是我妈?!!! 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奔进医院的,只知道一进监护病房看到我妈插着管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就懵了。 我妈有冠心病,以前也住过几次院,但长期坚持吃药,外加身体锻炼,这么多年全撑下来了。 我以为她就可以一直撑下去的。我真的以为。。。。。。 虽然在车上老猴那表情和语气,已经让我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还是眼前一晕,晃了晃,没站稳。 老猴说已经找了熟人,制订了抢救计划。 就等你签字了,钱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垫上了。。。。。。 不,我有。我掏出卡,激动起来:我去找大夫,出多少红包花多少钱我都要让他把我妈给救过来! 胖子!胖子!老猴抱住我,手勒住我脖子,把我搡出病房,用力按在条凳上:你给我冷静点! 我怔了一怔,看着他。 他蹲下来,看着我,过了会低声说:那里面躺着的也是我妈呀,咱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可你不能乱,你知道吗?你一定不能乱! 我茫然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低下头,看着手里紧紧攥住的那张纸,如握千斤。 急性心肌梗死的字样慢慢地模糊起来。我张着嘴,抖着唇,过了好半天才找到声:这。。。。。。这好端端地。。。。。。这好端端地。。。。。。怎么会。。。。。。怎么会。。。。。。 我抬起头看着老猴,他就象我现在手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前段,我才去看过她。。。。。。这才几天。。。。。。这才几天啊。。。。。。 胖子,也不是就没希望了呀,也不是就没希望了呀。老猴说着宽话安慰我。 可我心里很明白,是有下了病危通知书也能好得起来的,可我妈这岁数,再加上坐实的这个病名,这就已经算进入高危了,等于。。。。。。等于就是。。。。。。 那个晚上我一步都没离开过我妈。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连一句话都没捞上跟她说。 我恨我自己,如果我没出这趟门,我可以早点赶到医院,兴许,她还能来得及睁眼看看我。 老猴说,是中午的时候接到电话的。一起和我妈练剑的李婶发现我妈今没出门,等她练回来了,觉得不对劲,才叫上马叔一起看看。这才发现老太太晕家里了,赶忙叫了救护车。在我给我妈贴门上的紧急备忘条上找了我电话,没打通,就打了老猴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留的号码呀?真幸亏你留了。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老猴皱着眉。 不是,我握着我妈的手,把脸贴上去,恸道:我是不肖子啊,关键时候我都没守在身边。 我一想起这个来就万箭窜心,我。。。。。。我他妈昨天在干什么呀! 怎么会。老猴过来摸摸我的头,轻轻说:大妈中间醒过来一次,就那么一会,她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你看,宝贝你吧?啊?多宝贝你啊。打小我不羡慕你别的,就羡慕你有这样的爸和妈。知道吗? 老猴。我心里一阵难过,我爸走了,我还有我妈,我妈也还有我。可我妈要是也走了,我。。。。。。我把头埋在我妈盖着的被子上,闷住了脸。 老猴拍着我:会好的。相信我,啊?会好的。 我真想折给我妈20年,反正我活那么长也没什么用,还真不如我们娘俩一起,大家匀匀过个短平快但扎实又快活的人生。 可惜我做不到。 我很努力地想去相信老猴的话。可惜我也做不到。 我什么都做不到。 而且我还该死地什么都看得很清楚,也就更加的痛彻肺腑。 我妈没撑过第三天凌晨,就过去了。 这会我倒还真非常冷静了。 既没哭也没闹,还把后事办得有条不紊。 城附近的墓地都太贵,显贵们呆的地界。找了远郊的一处公墓,专司草民丧事的。 选墓,定碑,较碑文,上殡仪馆排队定日子场次。 老猴陪着我办所有的事。其实我不用他陪。其实我更想一个人呆着。 火化那天,外面号声震天,鼓乐齐鸣,但不是为了我妈。是同时办的另外一处人家。男女老幼,不少人。租了若大的一个告别厅,排队致哀,哭天抢地。我抱着我妈的坛子在外面看了会,觉得太闹了。 等到洋乐队奏起了真的好想你,中乐队吹起了离别歌的唢呐独奏,两边唱起了擂台戏,殡仪馆外铁丝网拦起的一溜零售骨灰盒的小贩们吆喝着:哎,骨灰盒嘞,上好的,便宜卖嘞。我还真笑了。 我跟我妈说:妈,你看这帮人逗吧?还真是在哪都有戏看,真有意思。 胖子。这几天老猴总是特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我跟他摆摆手,让他放心。 出了殡仪馆大门,有辆宣传车挂着大牌子抗着大喇叭闪着灯,牌子上写着:打击丧葬黑幕,停止赚死人钱。 嘿,我笑了笑。这也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我这一路下来花的火化费整容费遗体接运费寿衣费胸花费骨灰盒费花圈费等等不一而足,都快把老底掏光了。 回到老院的屋里,收拾东西。相片挂起来了,就搁在我爸的照片旁边,周围圈上黑布。这都是老猴帮着弄的。事情太多,我一双手确实顾不周全。 我把我妈的坛子放在照片前面。下面放着花圈。老猴定的挽条,上面写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我一样一样地整理我妈的东西。按大家的话说,生前尽孝我不一定能做到,死后节哀还是真圆满达标。 老猴一会就打断我一下。 胖子,来,吃点面条。 胖子,来,喝点水。 我是吃得响亮,喝得干脆。完了接茬忙活。在我妈枕头底下发现了我爸那本塑料皮日记本,又让我发了半天呆。里面还有个存折,翻开来看了看,眼睛湿了。我给我妈的钱,大部分她都存这了,还是用我的名字存的。仰了半天头,把那股冲到鼻里的酸忍了下去。可手上就忙忙叨叨地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了。 胖子,胖子!老猴见我动作越翻越快,忍不住按住了我的手。胖子,你说句话吧。 说话,好说话。我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打南边来了个喇叭手里提了五斤塔吗打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了个喇叭。。。。。。 胖子!连老猴这样从来面无表情的人都大惊失色了,晃着我的肩膀喊:胖子!你给我哭出来吧! 我也想啊。我把他的手扒了下去:可你看看我这眼。。。。。。我拽住俩下眼皮一拉:它干那它,它不听使唤啊它。 我把日记本搁在我妈的骨灰盒上,等明一起下葬。然后把存折塞进老猴兜里:你帮我装着,我现在记性不好。 胖子!老猴好象已经忍无可忍了,跟我目露凶光地发火:我他妈真想把你打一顿,先抽哭了你丫的再说! 我笑:你抽吧。不过你那手太重,我怕疼。要不,这样得。你给我往这眼里抹点风油精吧。 我没通知任何亲友,事实上我也没什么亲友。没办过丧事也没人指点我怎么办,全是按自己的意思办。先前听了听院里街坊的意见,因为条件有限最后还得一切从简。老猴跟我一样带上黑箍。跟我守了一晚上灵。他也算我妈半子。就象他说的,我妈既然跟他托了孤,以后他就是我哥了。我知道,其实按我们打小的交情,他早是我哥了,起码他跟东胜远没有跟我感情好。我妈过去了,论亲人,我就只剩下他了。 一晚上没睡着。 这几天都没合过眼。闭上眼全是小时侯的事。到早上,忽然觉得屋子里从小用到大的东西都浮在了空中,等着我去抓。一抓抓了空,才发现,破天荒居然合着了一小会。看了下,老猴和衣在床里睡得正香,这几天累坏他了。我帮他轻手轻脚地盖上被单。 出门洗漱。牙膏沫子还没抹干净呢,李婶就把我拉到院口外面,没张嘴先抹泪。 啊?我愣了:别介,李婶,您的心意我领了,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妈已经过去了。 我知道,李婶泪如泉涌:炮子,我对不起你。有句话我早该跟你说,可我实在张不了口。 您说,您说。您别哭啊。 这都得怪你马叔撺掇的。咱这院要拆迁,通知下来好几个月了,大家嫌给的补偿标准太低都不同意。可这拆迁办的人黑啊,前面那条胡同就玩起了背靠背。你知道我们家好几口子,不比你们家就你妈一个人,你马叔小心眼,怕你妈点头答应了就瞒着你妈没通气。 李婶压低了声音抽抽答答地说,还不时地往院里瞅瞅:前几天产权单位带着警察来贴拆迁白条,大家吵起来了,你马叔还挨了好几下,你妈不知道情况,过来问的时候被一个警察给推了一把,跌到地上。。。。。。 什么?我一把抓住了李婶的腕子。 当时是好端端地,谁也没看出什么来,这怎么知道第二天就。。。。。。你马叔现在觉得是他害死了老太太,天天在家内疚得不行,又赶上这事,寻死的心都有。。。。。。我好几次想告诉你,又张不了这个口。。。。。。我们对不起你啊,炮子,对不起你妈。。。。。。 你。。。。。。我手足俱颤,这才明白为什么最近每次碰到,大家都欲言又止,原来都是有事瞒着我:你怎么到这会了才告诉我? 我没办法了,今就是最后期限了,呆会铲车就来。我好歹得告你一声,你赶紧收拾收拾家当走吧。反正你也不缺这个地方。你就答应了他们吧拿点钱算了。。。。。。 我呆了一呆:。。。。。。那你们呢? 李婶拿袖子抹了把泪:你甭管那么多了。我们反正不走,也没地去啊,住了这么多年了,拼也拼到底了。。。。。。我现在不指着他们加钱,最起码能争取下来个过渡房也行啊。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远地有车辆声传来,履带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已经有帮人抄着家伙朝这过来了。其中还有几个穿虎皮的。李婶就一哆嗦,两眼发直:。。。。。。来了。 李婶,我一只一只地卷袖子,声音无比冷静:您去看好马叔,他岁数大了,脾气又拧,别真闹出点什么事来。 炮子。。。。。。李婶茫然地看着我。 去啊!我低声一喝,她吓着了,诶了一声,赶紧往院里跑。 我想了想,扭身进院,就手揣了块砖掖在后腰里,把衣服拉平盖上。把漱口的水缸放下,瞄好了整个院的地形,最后没忘了轻轻把我们家门带好,转了几下锁,把钥匙拔下来,扔在了地上。 这帮虎狼一闯进院,就听见一声厉吼,马叔拎着油桶从屋里冲了出来,李婶没抱住,被他搡在地上。他以迅雷之势将自己浇透,就要去嵌火机。 事发的过于突然,所有的人都呆了。惊呼声中,我首先反应过来,飞起一脚,踹翻了马叔的手,抢上一步,把滚到一边的火机拿下,就手就扔到了院墙外头。 已经有几个人上去就要按马叔了。 你们想干吗?!!! 丁子和小快板听到动静,冲过来,加上我,和他们打做一团。 李婶吓呆了。 就连我身后的屋里,都有人开始狂怒地踹着门,老猴不可置信的吼声:胖子,胖子,外面怎么拉?你怎么把我锁屋里拉?开门!你给我开门!!! 百忙之中,我问了一声:丁子,是谁推了我妈? 是他。丁子指着其中一个最嚣张下手最暴烈的虎皮小子。他腰里别着电棒,但还没用。 我几拳打飞了周围的几个,欺上去,一个趁人不备就拿手肘从后面死死地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从小快板身上生拖了下来,往前拖了几步,拔出电棒扔出老远,然后抄起后腰上的板砖,照脑门就狠狠地砸了上去。 动作比声音传出来的还快。 血飞溅出来的时候,我听到自己如同野马嘶鸣般的声音和他的惨叫同时迸发。 我拍死你个狗日的王八蛋! [/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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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29:59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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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七章 对着墙蹲在墙根里,大背铐,勒得我两膀子发麻,满头冷汗,手肿得都快动不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桄榔一响,我一扭头。 门开了,进来一穿虎皮挺精神的老头,眯缝眼,黑胖结实,眉眼有几分熟悉。 不动声色地喊了一声:给他打开。 吴队。旁边有人为难了。 老头眉一扬,口气不容置疑:我说打开。 给我松了铐子,半天都没放下来。吴队上来帮忙,给我一点一点扭下来,搓着胳膊活着血。我惊跳了一下,吓得。怎么来了这么一活菩萨,跟前面那些凶神恶煞全然不同。 别怕,我是三子他二伯。吴队皱着眉,帮我一活动,手法纯熟老练,一看就是老江湖。 奥,我恍然大悟,心里这个激动啊,就跟红一方面军终于在懋功跟红四方面军会上了师一样,哆里哆嗦地伸出了手,手掌还窝着,伸不太直:哎呀,可找到你们了! 吴队跟我握了握,挺感慨:恩,还行,看来精神上还没被催垮,这肉体上嘛。。。。。。绕着我转了个圈:电你了? 嘿,10万伏吧,说是没亮出终极法宝呢,算便宜我了。我笑。 吴队有点意外,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咧嘴一笑:恩,你这小子有点意思。他甚至还摸了根烟递给我,亲自给我点上。 我抽了一口,舒坦,就是嘴里杀得疼,眼睛肿得有点睁不开。 小子,你胆不小啊。吴队抽着烟,轻描淡写地说:暴力袭警,你知道这是多严重的事吗? 我低头不说话,抽得快了点,一口气没捣顺,呛着了。 吴队叹了口气,上来帮我拍了拍。 吴队,这事都怪我手快,冲动,跟那俩没关系。人是我拍的,主意也都是我一人出的。我知道我打了人民警察,要关关我一人就得。您跟上面说说,把丁子和小快板放了吧。 你还顾得上别人?吴队眼一瞪:告你,就你这事最棘手。你捅多大篓子啊,你自己到底有没有数啊?你把人片警脑袋打开花了,这所里其他兄弟能跟你有完吗?你说你为什么呀你?手这么狠。 。。。。。。他推了我妈。我妈有心脏病。我把头偏到一边,眯着眼恨道:我这是手上没刀。。。。。。 吴队看了看我袖子上别的黑箍,明白了,沉默,闷头抽烟。 吴队,我也不想让您为难。。。。。。 这种屁话你最好少得得,吴队锁着眉淡淡道:你放心,我虽然能力有限,不过起码可以保证先把你关这,不会悄莫登给送到小号去。这个分局的头跟我是老战友,剩下的咱们再想办法。你啊,运气好,严打刚过,送走了一批,不然十几个人一屋,不伤在白手里也要伤在黑手里。你这身子骨还能活动吗? 皮肉伤,死不了。 小子,别托大。这里面的门道我比你清楚。。。。。。吴队想了想,叫来一个虎皮,递了烟,软硬兼施地叮嘱了几句。然后掉转头往我兜里塞了点东西,跟我说:我去打听打听,跟三子也通个气。明再来看你。其他的,你别多想。 我听三子说过,他这二伯好象是刑警队的,看来三子这小道消息中转站整体运作的还真有时效性。上午的事,这晚上不到2点都派了援兵来了。我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大夜里,人家也有家有口的还这么大岁数了。穿过院,给带到一排屋前,一脚被踢进一个小房间里。我知道在这很多人都想上来花我呢,这一脚就算客气的了。 黑灯瞎火的,过了好半天眼睛才适应了黑暗。 有个人已经在里面了。靠坐在地面上,闭着眼也不看我。 我四下里沿着墙摸了一遍。最后也靠坐在另外一面墙的地面上。 我把今天的事在心里过了过,细枝末节一样也不落。完了觉得再来一遍,也不后悔,就安心了。只是有点担心马叔和李婶他们。丁子和小快板,听吴队那口气,不是大事,估计关一宿也就放出去了。倒是这岁数大的人,房子给人扒了,就算有什么补偿措施,这一时半会的让他们上哪蹲啊?万一马叔再象早上一样想不开,做点傻事。。。。。。 叹了口气。 砖拍下去的时候,我的确一点都没犹豫。血溅当场,也让我激红了眼。即使后来被几个人按住了,一通暴打,但心里还是挺痛快的。好象数日的郁结和刹那的愤怒都随着砖屑飞散出来。我喊过一声,是被电棒猛袭的时候。当时老猴已经在屋里疯了。我们家的门是我爸的手艺,木头外面结结实实包焊了层白铁皮,锁上了就别想踹得开。我就没敢再喊,只咬紧了嘴,闷哼。到了最后,已经绝对被制服住了,再无还手之力。拳脚加身,痛感无所不在,但脑子里倒非常清醒,而且是越来越清醒。 我想起有一个人和我厮打过,那程度和现在比起来实在太小儿科。他高高举起的椅子临时转向,砸在我身上。现在想起来,大概是为了避开我的头。他的拳头也很猛,但好象一拳也没砸中过我的要害。在那种情况下,谈不上什么理智。有的大约只是直感。 就象我那块砖始终也没能拍到他头上。我还一直认为是自己不敢。今天就证明给自己看了。。。。。。原来不是不敢。。。。。。只是手软而已。 把我们三人拽上警车的时候,老猴从胡同口远远地急奔而来。我才明白,他这多半是掀了瓦出来翻过后墙再绕跑了一大圈,才赶到前面的。头破了,流着血,衣服上还挂着玻璃渣。 看住我妈的盒看住我爸的本! 我冲到铁栅栏旁把脸贴上去冲他大喊:你得听我一次,千万别打架,今是我妈下葬的日子。你记着!你得答应我! 救护车和铲车从他身后往这赶,警车就该向前了,一环套着一环。胡同啊,打小住起的老街老房子啊。李婶和马叔的哭声传来的时候,我心里被揪起来的难过。 一个震动,车开起来了,转灯闪着蓝光,发出刺耳的尖鸣。老猴撵在后面发足狂跑。我不顾几双手的拉拽一直扒在车门边看着他,喊:我妈的盒,我爸的本!我妈的盒,我爸的本! 直到重新被推翻在地,电棒拳脚招呼上来,最后把铐子换成了一路的苏秦背剑式才算老实了。 手无意识摸进兜里,掏出来,是几块巧克力,还有半盒烟,烟里有火柴。吴队想得还真周到。 对面的人眼睛咻的一声就睁开了,闪着光:你有烟?手上就跃跃欲试地要来抢。 我握住了,看着他:你要不抢,我就跟你分着抽,你要是抢,我打这小气窗里扔出去,大家谁也别想得着。 他想了想,打量了打量我,大概觉得我虽然被打成这种猪头样,但还算是个象人的猪头,就点了点头。 我把烟二一添作五,分了,递给他,连巧克力也平分了。推到他面前。 他有点意外。我明白,其实我大可以不用上来就都分了。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刚进来,还没太觉得这些东西很宝贵吧。 他多看了我几眼,二话不说地先拿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发出一声享受的叹息。然后把剩下的东西都揣进袜子里。 我拿火柴在墙上擦着火,先给他敬上,才护着给自己点了,甩掉火柴梗,坐下来。他很专注地抽着,一口都不浪费。 我借着顶上小气窗透下来的微光看了他几眼。这人留着部乱蓬蓬的大胡子,象是挂着花脸的扎髯,没那么长,但是那个意思。看不出身材来,不过腰宽腿长,应该是个大个。除此之外,象是感到我的注视,眼神一扫,恩,幸好,平淡无奇。我倒真怕他是个犯了什么狠事的,那这接下来跟他关一个屋,就得随时提防小心了。 才进来的?一根烟抽完,他开腔问。 诶。 犯什么事啊? 扰乱治安,防碍公务。。。。。。 奥,那没事,不找人半个月也就能出去了。 。。。。。。还有暴力袭警。 恩?他怔了一下:那你就麻烦点了。 我心想这还用你说,问他:那你呢? 我?他笑了一下:我没带身份证,走大街上给拦下来了。 你外地的?那暂住证有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三无。 那不该把你收容吗?我有点奇怪,我们这片收容所好象和拘留所是分开的呀。 收容所人满为患,放不下了,就先把我关这了。 我放下心来,笑:嘿嘿。嘿嘿。 他也笑了:嘿嘿。嘿嘿。你吃了定心丸了吧?我不是杀人越货暂时收押的,咱们这几天可以和平共处。 我谦虚地说:彼此彼此,彼此彼此。 老猴第二天就来看过我,头上包着纱布。见了面第一句话就跟我说:放心吧,你托我的事全办好了。 诶。我点点头,知道他肯定会办好的。也就不再细问了。 他挺怒,气得说不出话来,手足发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来:你怎么回事啊你?!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我。。。。。。我找人想办法。 别找道上的。没用。 我把吴队告我的告诉他,估计刑事拘留是免不了的了,这就算轻的,关键是被我砸破脑袋那小子现在躺在医院里急救昏迷不醒,我这到底能定成什么性质,得取决于最后的医生证明。按吴队的话说:只要人醒过来,没事,那就什么都好办。 我当时听了就挺沮丧:那我不白砸了。 奥,那你还想怎么样啊?吴队拍着桌子跟我吼:你真想拍死人啊?你能证明他跟你妈这事有直接关系吗?你有证据吗? 我就不说话了。 吴队看我梗着脖子,声音又软了:你怎么不寻求法律途径呢?你怎么能藐视法律呢你? 您也说了没证据,可这世上的事要都能由证据来说话,都能通过法律来办,那见天的身上挂两纸被子上访的人怎么越来越多啊。吴队,这里面的门道您比我清楚。我拿他的话说。 吴队叹了口气,最后说:可你私了,你也得有这个实力啊。 是啊,他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就跟老猴开玩笑。 猴啊,你不进来过两次吗?反正从小我就喜欢跟你这瞎攀比。你干个什么,我就也要干个什么。就这一样,我从来没超越过你。这不,你也得允咱哥们跟你较次劲那。 老猴勃然大怒,揪住我的衣领横起拳头就想揍我。 哎,干什么呢?!!!看守的一个虎皮在门外看见了,指着我们喊了一声。 老猴看着我的包子脸,没打下来,帮我把衣领整了整,下摆拉了拉,扭头回了声:我看看我弟的伤。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我是说后来。 还行,吴队关照过了,反正这杀威棒是给免了。 我有个朋友,不算有神通,但人面还可以。。。。。。老猴说不下去了,把东西留下,点点头,就走了。 回到黑屋里,我和炖猪照例共分了。 他照例会把吃的抽的塞袜子里,只不过后来因为我这老有人送东西,他就慢慢地塞的少吃的多了。 来看我的人断断续续的总有,吴队就不用说了。三子,老猴,丁子,小快板,李婶,马叔。。。。。。甚至是张头。 大家带的消息有好有坏,譬如马叔他们现在暂时借住在一个招待所的地下室里,条件挺差,提起来就抹眼泪,忙着联络同样的拆迁户上访。张头则埋怨我,怎么他出去疗了几个月养,回来就全乱了套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只要是一提到关于我这的消息,就都长叹无语了。 老猴他们说着宽话,什么正在积极活动,找人等等。我也知道,希望不大。看来唯一要等的就是躺医院那小子的情况。可我打心眼里真是很矛盾。我既不希望他死,也不希望他活。 炖猪跟我说:你也不用叹气,你这待遇就算相当不错的了。还发什么愁啊。 我不理他。他要求跟我不一样。 炖猪说:希望这东西,可以象水,也可以象火。端看你心里怎么想了。 他这人有时候挺神叨的,我都习惯了,懒洋洋地问:你又想说什么呀? 你让它象水,想起来的时候就是把人浸泡在里面的,躺在上面很舒服。你让它象火,那就只会烧,把整个人都烧没了,烧完了,你就连最后这点希望都没法支撑了,你就绝望了。一样东西不同的用法,出来的就是不同的效果,知道吗? 我想了想,问他:炖猪,我总觉得,你肯定不是头回进来,你挺有经验的。你老实说,你是几进宫?你是不是蹲过苦窑?你每次拿到东西不先吃掉,总是先留点下来,备着,抗不住烟倒能抗得住饿,我打头天看到你,我就觉得你不是光三无这么简单。。。。。。 喝,你眼神还挺毒的啊。他笑了:我告你,我有预感,你就快出去了。 你甭叉开话题。。。。。。恩?你说什么?你这预感准不准啊? 天生的强生的,能不准吗? 炖猪拍了拍我:王炮啊,我看咱俩也挺有缘。来来来,我不藏私,有门手艺,你学了,一准能好好排遣排遣。 啊?我一听就来劲了:什么手艺?撬锁还是开保险柜?内功还是外家子? 呵呵。都不是。炖猪摇了摇头,掏出一个塑料饭盆来拍了拍:是打鼓。[/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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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33:05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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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八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所有过来的消息都是对我不利的。老猴跑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最近更是发展成早晚各一次,弄得所里的人烦了,言语冲撞之下,差点又打了起来。 朋友的朋友正在想办法,你别急。其实他比我焦躁多了。 我不急。我跟他说,而且是大实话。我安慰他:没事,大不了进去蹲两年再出来。有什么呀。 你。。。。。。你当初就不该把我锁屋里,要蹲。。。。。。也该我来蹲!老猴一拳头砸在墙上,我知道他一直为这个耿耿于怀。 说什么傻话呢,我说。我觉得他没必要这样,当时其实想法很简单,换成任何人都会和我一样想,这是为我妈的事,我怎么能把他牵扯进来呢,我笑:我不砸他我不白当我妈的儿子了? 可大妈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要是进去了,我。。。。。。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到了了就这么一句。老猴是真难受了,眼睛都发红。 至不济。。。。。。也该让我和你一起蹲!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又不是小时候上的公共茅房,你跟我一起蹲! 我心想你都快结婚的人了,又有过两次前科,住进来好玩是怎么着。 老猴给我挤兑回去了,下次来开口照例是以上这套,都不带重样的。 朋友的朋友正在想办法。。。。。。 你。。。。。。他忽然扒拉了一下我的肩膀:你老不停地在膝盖上敲来敲去地,你听没听我说话啊你! 听着呢。我继续敲,手腕有节奏的律动。 听屁拉听!老猴发火,他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他妈的得了多动症了?!!! 炖猪教我拍这套鼓的时候说,这个敲打起来,可以不分场合地点地练。为了不发出声响,惊动别人,就在自己身上拍打。随便那个部位,除了能训练人体的节奏感和肌肉的配合度,更可以缓解紧张的情绪,疏通心里的郁闷。所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这等于是在给心情化瘀去痰,以阳克阴。 你可以假想自己是一头灰黑色的大象,耷拉着大蒲扇耳朵,用粗壮的大腿一声一声地踩在金色的非洲大地上,每一步下去都可以听到整个山谷的震颤,咚,咚,咚,咚。。。。。。就象这样。。。。。。 他站起来高抬脚,重落下,一下,又一下,先右后左,再右再左,身体随之上起下沉,嘴里也开始念咒一样地低声道:踏,喀,地,米。。。。。。踏,喀,地,米。。。。。。 我跟着他也抬起步子,随着他的拍子踩将起来。 踩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找到感觉了。身上也不再僵硬,越来越轻松,很奇怪地,心里也开始活泼起来,嘴角不由地向上抽起。 炖猪也微笑着,虽然被大胡子挡着,看不太出来。他开始踩着点子拍巴掌,我也跟着拍,完全是下意识地模仿上去。 他拍着手,低笑道:不,高,兴,随便。。。。。。不,开,心,滚蛋。 每拍三下,最后一下念俩字的时候,就手往肩膀后面一甩,好象要把什么东西扔出去。我跟着做,越扔越来劲。虽然是很简单的动作,但无限重复依然趣味无穷。等一种踩熟了,就又换其他的。踏了好几种步点,混合着不同的巴掌拍法,掺差上干扰性的打杈。我这嘴越咧越大。 有一段,高潮迭起,动作频叠,我哈哈哈地笑起来,声如夜枭,持续不歇。几乎忘了从那晚被拉到医院以来就从来没真正地笑过。不,也许再早点,从。。。。。。从苏三走之前。 。。。。。。 这样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炖猪的步子越来越慢,动作也越来越缓,幅度越来越小。 终于停下来以后,我顿了顿,忍不住放声大哭。 印象中,十岁以后就再没真的哭过了,何况是这种哭法。到后来,简直是难以自抑,浑身发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炮兄弟,炮兄弟。炖猪一直轻轻地抚摩我的头,声音低沉又温柔:哭出来就好了。。。。。。慢慢地都会好的。。。。。。都会的。 仿佛有种让心灵舒缓的魔力,磁石一样地,要把所有的意识都摄去。不知不觉浑身都放松了,眼睛沉了。 炖猪,你。。。。。。你怎么不去当播音员啊?我含糊着说,然后睡着了。 那晚睡得前所未有的香沉,全是大脑皮层深处的梦。梦里面,只有一个人,我爸。可是很奇怪,说话的声音倒是炖猪的声音。 他说:会好的。。。。。。你要相信。。。。。。要有希望。。。。。。一定会好的。 正想着怎么会有女的来看我而且还是年轻漂亮的时,踏进门一看,就忍不住喊了一声:黄姐。 我一直挺心虚,我没想到我不辞而别,连面都没照,这次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上司。 黄姐唏嘘不已:王炮,你。。。。。。瘦多了。 还行吧。我笑:咱本来就挺苗条的呀,瘦型猪嘛。 还是没变啊。这都多久没见了。可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让人。。。。。。唉,怎么说你好呢。 大家都好吗? 小储回家待产了,肚子太大了,B超结果说可能是个一拖二。 喝,大林很牛B嘛。我真是挺高兴的。 其他人就都老样子。你好端端地忽然不来。。。。。。公司这段发生太多事了。 原来按黄姐的说法,公司传言我走是因为陈总在公司近期的失势,还有个版本就是阿保听信的,我因为苏三和高总闹翻了脸。还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听得我笑了。 王炮,大家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说会信这个吗?打了多少回你的手机,可你就是不开,轮流发短信没人回。也没法请示老总。陈总吧是那天以后就高烧不止,在医院躺了三天,打了退烧针,家去又挂了一个多礼拜的盐水,胳膊肘都扎烂了,才算缓过来。高总吧是打从香港回来歇了没几天,一上班就是挂着彩来的,大夏天的捂着长衣长裤,最后我才听说,那里面缠着绷带呢。他不知道怎么的把肋骨给撞断了。所以那段人心慌慌地,什么都要我拿主意,我实在忙得是也顾不上来找你,问问情况。。。。。。 黄姐。我心神恍惚。 后来时间一长,越传越厉害,我追本溯源才知道是从阿保那传出来的。这家伙来带你辞职口信的时候可没说你失恋什么的,结果问清楚了,我们就算了,估计你是不会好意思回来了。这怎么知道,没多久,又听说你进去了,不是吓人一跳吗? 我低头不语。跟了黄姐虽然没多久,但我知道在她心里,我就好比得力的左右手,有时候她有些事不和大林他们细说反而和我商量,我不是心里没数的。 拆迁这档子事,公司也有不少房地产项目,我也参与过。。。。。。业内有些人的确做的很过分。我看的也多了,本来都麻木了,也不当一码子事,黄姐叹道:可这回算知道了,刀子没扎到自己人身上,那就是感觉不一样啊。王炮,咱们部商量过了,办法也想了不少,联名上访拉,集体请愿拉。。。。。。 黄姐。。。。。。我声音颤了,不为后面的话,而是为的那句“自己人”和“咱们部”。 。。。。。。你人缘还不错,我们也在公司内部也联了不少人。计划打到上面,可谁也没承想,竟然让陈总给打坝了。。。。。。 踏,喀,地,米。。。。。。踏,喀,地,米。。。。。。 踏,喀,地,米。。。。。。踏,喀,地,米。。。。。。 四,三,二,开始。 吧嗒吧嗒,蹦蹦。 吧嗒吧嗒,蹦蹦。 蹦八蹦,吧嗒,蹦八蹦。。。。。。 跟着炖猪的手一起拍着膝盖,我现在已经手法熟练了。有时候大家分别敲拍不同的鼓点相和应,俨然是双剑合壁,笑傲江湖。炖猪可以左右分心,双手各击不同的拍子,教我练,我却不成。炖猪说,我心有杂念。我想到老顽童的左右互搏术,真恨不得立刻在墙上刺下,我在绝情谷底。 炖猪说:绝情倒不怕,只要不绝精就行了。 我哈哈大笑。 炮兄弟,你还别笑,这种日子这种地方,其实非但不能让人绝情,反而倒更想情念情,这无关乎欲,只关乎心。 啊?我看着他不解。 因为再无旁婺了呀。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又到了吸烟时间了。 一开始拍打的时候,他让我击墙。说要先磨出一把掌刀。这样真拍起坚硬如石的羊皮鼓来,有一种技法是直接用肉掌劈鼓,以发金石之声,振聋发聩,非大力者巧力者掌厚者而不能。可惜手边没鼓,不然可以示范给我听。所以头一个礼拜,每天这么练法,还真把我手都磨肿了。到现在才慢慢习惯。 抽着烟,下意识地搓着手上的老茧,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炖猪。自从跟他习鼓以来,我已经越来越了解到,他是个极有见地的人。我认识的人里,还从来没人能这么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过。难得的是,这么满满一肚子的货,可讲起话来,却一点都没有高人一等的意思。相反很随便,很舒服,很轻松,没有一句过头话,也没有一句说不到点上的。就是不能细琢磨,一琢磨就觉得太深,好象都是道理。当过耳风听听可以,一但入进心去,人就有点着魔。 不知不觉间,我是对他越来越敬,越来越佩,可嘴上表面上是一点也没流露出来。这样的一个人,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的,我以为已经是刀枪不入了。可原来还是有破绽可寻。 我想起他上次提到情时,说是用的一个古人叫张潮的原话。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饰乾坤。当时我是因为他说了个什么正夸他有学问呢,他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意思是才这个东西不是衡量人的标准,情才是。所以做人要做个有情人,哪怕大字不识,也不要紧。我这人程度虽然不高,但好歹受了多少年唯知识独尊的教育,听到有人这么说,还真是吃了一惊。他就说,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自己疏通疏通也就明白了。其他人的说法,不用当真。 炖猪,我忍不住问:你。。。。。。你以前是不是犯过事? 他笑笑不说话。 是不是为了你小情啊? 嘿嘿。他抽完了烟,把烟头仔细地掐了,摆在墙角,每根烟头都存着,摆得顺溜整齐,完了再把衣服盖上面。 来,咱们再来练吧。趁着他们把我遣回甘肃前,我把你教会喽,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 炖猪,你教我这个,是不是怕我回头给送到小号里,日子不好打发,所以才。。。。。。我心里早存了这个疑念,我认定了这一定是他以前蹲苦窑的时候支撑他过下去的办法,才特意让我学了,以备不时之需。 哎,我发现你这人还真喜欢瞎琢磨,炖猪啼笑皆非:我不告诉你了你一准能出去吗?早晚问题。 他顿了顿说:我学过一点占术的皮毛,事情我只能卜出个好坏来,但具体的就不行了。你这事。。。。。。我卜过。 他拍了拍我肩膀:是个好。 黄姐告诉我陈向阳阻止了他们的集体请愿计划时,我长出了一口气。 黄姐,我觉得陈总做得对啊,这事表面上看起来,是我犯了法。。。。。。甭管我到底是为什么吧,但我确实是把人给打成了颅脑重创,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这理到哪去都是我这说不通。大家也别忙活了,回头还把你们给连累了。。。。。。 王炮,我知道。我是后来才听说的,你母亲的去世和他们粗暴执行公务有关。黄姐摆摆手:还是你了解陈总。本来连我都有点意外了,大家都挺怒,觉得他这事办的不漂亮。谁知道,他原来已经找了律师,详细商讨过你的情况了,知道一时半会你这个性质定不下来,他一着急,他一着急就自己带着请愿书上人大开会的地方堵门去了。。。。。。 什么?!!! 我一蹦八丈高地跳了起来:他疯了他?!!!! 黄姐叹了口气:我们都误会他了,他是想把文章做到暴力拆迁官逼民怨上来,好给你脱罪啊。。。。。。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们,他,他果然还是为了下属什么都一力承担。。。。。。 他傻子啊他?!!!!我直跳脚,脑子里嗡嗡做响地反应不出来。先别说效果了,那是肯定没有的。走棋走到这步,好比是杀屎棋,太臭了,不是往对方手里白送子吗?这个。。。。。。这个从来不知道转弯的正派人,我心里大痛。 太知道这些上访者会遭到什么待遇了,多少年在外面跑车,鼻青脸肿的,拉了直接上医院的,我还见得少了?外地的直接遣回去,这些还都是轻的。听李婶马叔他们来说,就给关上几天再放出来的也是正常。 我抓住黄姐的手,一连声地急问:那陈总现在人呢?他人呢?!!!! [/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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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33:35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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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七十九章 以前要是有人告诉我,有一种人,即使背对着你,你仍然不太敢看他。我一定会认为这个人在说鬼故事,要不,就是那个人背上长着人面疮呢。 想不到,还真有这种人。好端端地,咖啡色的灯芯绒上衣,背上整整齐齐麻麻溜溜,可往那那么一戳,我还就真是只能做低头伏罪状了,比看到国徽电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条幅都老实。 就是这样。 虽然黄姐已经告诉了我他没事,可真看到他的时候我又失魂落魄地赶紧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让我说什么呢?我这脑子里车水马龙地过着以前的事,还有从黄姐那听来的话。。。。。。 王炮。王炮? 陈向阳轻轻喊我,笑:呵,我说你老耷拉着脑袋,我怎么看得见你呢? 我越垂越低,恨不得把头塞到鞋缝里,过了好半天才哼哼出一句:我这样,现在不适合给你看。。。。。。咱们。。。。。。咱们闭馆数日,谢绝参观吧。 陈向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笑声停了,沉默了半天,又长叹了口气。 黄姐说接到消息公司就立刻出面去把陈总给保回来了的时候,我就一颗心放了下来,可仍扑扑扑地烈跳不已。不知道是为谁。公司出面,甭问肯定是一把手。我知道他不会放着他坐视不管。 果然黄姐接下去就说,公司最近传闻的高总和陈总不合,专项审计实际上就是高总为了整陈总才派下来的等等种种谣言,这会子不攻自破。就是虽然大家尽可能地把这事给压了下来,但还是对陈总的威信又大打了个折扣。只有知道内情的人赞他是条汉子。 他让我先过来看看你,他最近正忙着和负责你们家这片拆迁的房地产公司打交道呢。。。。。。唉,我看陈总为你的事是真够上心的了。。。。。。看得我们都觉得心里挺暖,虽然他平常表面上不苟言笑的。。。。。。咱们这几个部门这一段受得排挤太多了,不过这黄浦一期。。。。。。当得值啊。。。。。。 剩下来的几天,我基本上就是在期待中度过的,诸事无心。我知道他要来看我,他肯定会来。 炖猪看着我直纳闷:怎么拉你?又是摸头又是拉衣服褶子的,练鼓练得手抽筋拉? 不是。。。。。。不是。。。。。。我颞颥着说:我有个。。。。。。有个好朋友。。。。。。要过来看我了。。。。。。 女朋友?炖猪眨眨眼,笑。 不是,我赶忙摆手:男的。 啊?炖猪挺意外地看着我,意思是男的,那你至于吗? 我象是不知道在跟谁解释是的,把我这朋友为了我这事自己怎么怎么着给穷得得了一番。说完才发现,口气中竟然又是得意又是自豪。 炖猪挺感慨: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好吧,王炮,你不抬头让我看看你,难道你也不想看看我吗? 我。。。。。。我没敢抬头,心里过着他的脸,微笑着的,阳光下的,灯光下的,发着烧的,闭着眼的,激动着的,忧郁着的,迷乱着的,茫然着的,还有哭着的。。。。。。我,我还用看吗? 奥,原来你是不想见我的呀。他自嘲地笑笑,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沮丧,三分失望。 我。。。。。。我没脸见你。我闷头闷脑地说。 没脸?那这是什么?他弯下腰,伸手在我脸蛋上弹了个响亮的老奔儿。 哎呦,我捂着脸猛地抬头。 没想到会离得他这么近,撞上了那双眼睛,吓了一跳,赶忙又低了下去。 喝,你人倒敢拍,这会又象小媳妇一样了?陈向阳笑了:还是说,没脸见我是因为。。。。。。他? 不是,我跳起来,脑袋晃成拨浪鼓:不是!你你你你你瞎说什么你! 好了,好了,他稳稳当当地往椅子上一坐:你坐下来,我跟你说说话,时间全让你给浪费了。。。。。。 我刚坐好,他又说:。。。。。。看来还是他对你的刺激比我大哈,不然怎么我说了半天话你都没反应,一提他你就来劲了。 陈向阳!我就又要炸了。 他赶忙伸出双手,摊开来掌心对我,虚推了推,笑道:谈正事,谈正事。 他仔细打量我,我也看着他。 你瘦了,我说。 你才是。 你脸上的瘀伤。。。。。。都这么久了,当时一定打得不轻。他说。 那你刚才还给我下重手。 。。。。。。嘿嘿,他忽然笑了:你说咱俩这对白听起来是不是挺肉麻,好象是探监的一对。 我也绷不住乐了,做幽怨状:真是的,来看人家,也没见你带个竹篮蒙块蓝布什么的,完了一掀开就是馒头稀饭外加道口烧鸡。 我们都笑了,过了会,又都觉得笑得挺无趣。 伯母的事,我很难过。 。。。。。。唉,都过去了。反正我也算给她老人家报了仇了。。。。。。 你。。。。。。你怎么那么冲动啊你?他说。 这话留着说你自个吧,我瞪着眼:我才想说你呢,怎么就那么傻啊?为了我。。。。。。值当吗? 他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发起了呆。 我愣了愣,猛地想起什么是的,伸手捂住了侧脸,提防地看着他。 他回过神来,脸色一黯:。。。。。。对不起。本来没想。。。。。。一不留神就又。。。。。。 我又不忍心了,放下手,把脸凑过去,找打是的堵着气:那那那,你看吧看吧。。。。。。你就把我当成他,我也豁出去了。 他还真又看过来了,痴叹一声。 你看吧,可着劲的看啊,千万别悠着,多看点,看不腻死你丫的!我没好气地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等我进去了,你要再看可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他也不会! 晚上我长吁短叹。 小气窗外看出去,浩月当空。 啊,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明月何时照我还。我背手仰头,骚动不已。 嘿嘿,炖猪乐了:看来今你这好朋友给你带来的是好信啊。 我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不过,陈向阳那种决绝的态度不能不说是给我打了一剂效力持久的强心针,我果然还是不能象炖猪说的那样,把希望变成水。即使希望是水,那也是得由别人来给我一勺一勺地满上。他说,高力强会去找老爷子出面,甭管怎么办,总之把我这事压下来的希望就很大。 我当时还别扭着,犟说:用不着! 陈向阳就叹了口气:王炮,你别犯傻了。你真以为他会不把你放在心上,他会不插手吗?你认识他这么久了,你看见他跟谁针锋相对过?你烧伤休克那会,是谁把你送进医院的,屁股后面追了三辆警车?他那心高气傲的劲,你看见他什么时候坐在小摊上吃过饭,更别说见天地跑去打豆浆了。其他的就不说了,你不承认,他自己也不明白。。。。。。可我现在不在局中可都看得很清楚了。。。。。。就看你们俩自己什么时候转过劲来吧。 我哑口无言。 我本来是不想惊动他的,因为我知道他跟他爸已经多少年不照面也不说话了。我想要是我自己能办下来,我能不让他为难还是别让他为难。。。。。。结果。。。。。。,他顿了顿,说:高力强一知道这事,二话没说就回了趟家,我想只要他开了口,他爸应该会想办法的吧。。。。。。嘿,人家那神通,咱这种升斗小民难以望其项背啊。。。。。。 陈向阳。。。。。。我。。。。。。让你这样。。。。。。我都恨我自己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一阵一阵的激抖。 他笑,灿着一嘴白牙:你恨你自己?你早该恨恨了。。。。。。他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这爪子这么利,回头全给你拔了,不惹则已,一惹就惹个大的。。。。。。 陈向阳。。。。。。你别。。。。。。我总觉得他今天格外地要抖着机灵说着俏皮话,好象就是生怕我看了他尴尬,生怕我内疚,生怕我和他见外生分了,所以要做出亲昵无间的哥们状。 只可惜,他的演技。。。。。。太差了。过犹不及。 王炮,这会你知道我看你烧成段枯木头躺在床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了吧?他轻描淡写地笑说:也该轮到你恨恨你自己了。。。。。。 我低下头。 跟你开玩笑呢。。。。。。他声音一整,认真地说:我这命虽然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可怎么说也有半条是你给的,你问我值当吗?你说呢? 我。。。。。。我后悔了。 啊? 我后悔砸人了,我咆哮起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我不想欠他们俩这么大的人情。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我尤其。。。。。。不想欠那家伙的人情。 象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柔声说:王炮,你别这样。。。。。。高力强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他只是嘴上不说。其实就算你只是他的好朋友,他也一定会鼎力帮忙的,该出手的时候,他决不含糊。更何况。。。。。。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炖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此后几天,我每天晚上都不太能睡得好。 某个夜里,我翻来覆去的声响惊醒了他,催我快睡的时候我问。 恩,那方面的?他含糊着。 我一怔,哪方面的?想了想:呃。。。。。。生理上的吧。啊不不,心理上的。。。。。。 到底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啊? 我。。。。。。我也不知道。我抓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地说:有个人,让你一看到就老有点把持不住,心跳得挺厉害。可要说是喜欢吧,好象又不是那种喜欢。。。。。。你说这是为什么? 炖猪没吭声。 你说这是生理方面的,还是心理方面的。。。。。。哎,哎,你先别睡啊。我递出烟诱惑他。 奥。炖猪爬了起来,点着了抽了几口,过了会,问:你说你心跳,是哪颗心在跳? 啊?我愣了:哪颗?我低头踅摸了一下,点着胸膛:还能哪颗?不就这颗吗? 这人都有两颗心,炖猪又说了个我没听过的高论:一颗叫真心,一颗叫假心。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这跳着的这颗,叫假心。 什么?我都糊涂了。 你看,它只是个器官。就象个闹表一样,上了劲就能走,有电就能走,到点了就歇下来,该换零件换零件,该淘汰就淘汰,该不行就不行。这个就是生理上的,我们老说吓了一跳,那就是它在跳了,你说的心跳如果是这颗心在跳,那就和跳高跳绳跳舞跳房子没什么区别,纯属物理行为。 那。。。。。。那我那颗真心呢? 真心在这。他指着脑袋,又指着嘴:真心也可以在这。又指着肚子:可以放这存着。又指着手:还可以拿手里捏着。 啊?我给他气乐了:奥,那要照你这么说,还可以放地上。。。。。。 当然可以拉。 还可以摆家里搁抽屉里。。。。。。 没错!他抚掌笑道: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嘿!我都没话说了。 真心无所不在。不象假心,非得呆在腔子里,非得跳着以昭示它的存在,会老,会坏,可以换还可以买卖。真心则不然,它永远不带变模样的,一开始是什么样,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什么样,它也不怎么跳,最多就跳那么一下半下的,所以你得问问你自己是老跳呢,还是只跳一下就没动静了。。。。。。真心一般都悄莫登地呆着,直到你发现它为止。。。。。。 我在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又摊开手掌:可我什么都没发现啊。 那就一准是你一不小心落哪了,或者没留神就扔给谁了。他微笑着,但这话说得我浑身一激灵。他说:不过不要紧,真心上栓着线呢,只要你愿意,准能顺着藤摸着瓜。 炖猪。。。。。。我忽然觉得他的神情有点黯然神伤的劲,忍不住喊了一声。 炖猪,你的真心呢? 我的?嘿嘿。他喷了口烟,笑了:我的早没了。 怎么会?按你说的,你不可以顺着线找吗?我贼笑着故意以子之矛陷子之盾,心想我让你乱掰。 他沉默了一会,说:线断了呀。就跟风筝是的,怎么找啊。它飞得高高的,我就搭着梯子也够不着啊,远远地看着就得了。你知道它在哪,可能飞得还挺自在,说不定绕在哪根电线上了,不用再飘了,也算稳当。。。。。。不就结了吗?也算找着了吧。 我听明白了,觉得有点替他难过:那。。。。。。那你就不打算拿回来了? 他叹了口气:拿不回来了。10几年前扔到一个人手里,就再也没拿回来过。。。。。。要想拿回来,嘿嘿,真是除非时间倒流。。。。。。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时间倒流,那结果。。。。。。也还是一样的。[/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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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2-4 0:35:29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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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4]第八十章 爱不来,明说么我,爱不来,明说么我 爱不来非锁你呀,明说么我。。。。。。 这支据说是来自加纳的无名土著歌被炖猪按照谐音换上了歌词,唱起来铿锵自如,洋洋洒洒,更难得的是雄浑与飘逸兼俱,苍凉与欢快共存,风格的变化全视乎心念的转换,配上或急或慢的鼓点,那就总能出来不同的味道。 炖猪对鼓道好象颇有偏爱。这是他自己的原话,说谈不上研究,只能说偏爱吧。尤其偏爱民间鼓乐,现代鼓爵士鼓他好象只提过几句就一笔带过了,可要是谈及世界各地的鼓乐,那兴致上来了真说得上是滔滔不绝。最有趣的还是拿咱们的鼓乐和人家的比较,从种类到名称,从外型到音制,从用途到质感,从手法到技巧。。。。。。,听得我是津津有味,意趣无穷。 学完了掌法又学槌法,用筷子代替鼓槌。单打,双击,密滚,顿音。。。。。。他教我的都是西非的原住民鼓法,说是在西藏跟一个马里来的小伙子学的。他说,倒不是其他的鼓不好,象社火时打的太平鼓,陕西的安塞腰鼓,那都是很好的鼓法,有机会是该学一下的。 啊,你也不会啊? 我就只学了这个啊。他笑说。 其实汉族的鼓,现在留下来的,大部分要么是用来曲艺,说书唱鼓或是给国剧里踩点亮相撩个胡子,要么就是集体鼓,大家擂出一个点,团结是力量大了,可不适合自己一个人玩。但是你想,这韵律感是人的天性啊,我们老说人黑人怎么怎么有乐感,身体里天生就蕴涵着节奏,其实呢?不过是因为他们离自然最近而已。 这鼓,乃模拟天地万物之声。大到雷轰山鸣,小到心跳放屁,不都是个响吗?所以人皆有之,关键是后天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污了眼蒙了心,远离了自然,也就远离了本性。如果能让内心始终如一稚子,给自己24层深度过下滤,提提纯,把童真这种东西重新打磨出来,那什么肤色种族都是一样的。。。。。。 他顿了顿又说:。。。。。。汉文化杂质太多,对人性扭曲太大,倒是其他民族的鼓,还能留有单打独奏的趣味。我估计古代的时候也和现在这鼓法不尽相同,可惜很少能沿袭下来。。。。。。你想三国里祢衡裸衣击鼓骂曹,这是什么?这就是最早的RAP啊。 我哈哈大笑。 非洲鼓,我自己感觉,更人性化一点,简单,上手容易,节奏也很适合让人放松。鼓其实不光可以锻炼协调力,还是个很好的情绪宣泄。现在用习鼓来作治疗的人也不少了,以后更会是个趋势。。。。。。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无怪那天我会失控。 他抓了抓头,微笑道:炮兄弟,你开车的人本身协调能力不是问题,我看你天性淳然,颇能自得其乐,这鼓对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如此这般。每日里拍打着鼓点,甚至好象在屋子里绕个圈活动活动都不由自主地颠起了步,肩膀手指腮帮子脚趾脚跟脖子肌肉活筋无一处不可打拍子。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小哲那位专灭林肯爬客的地鸡想用那话来擦碟了。原来这还真不是说笑话,连我都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难度太高了,也就是想想,笑笑,然后放弃。不过入迷程度可见一斑。 炖猪说,这就是一种境。境随心转,象随心生。你入了鼓的境,那外面的境就可以弃之不理。相较而言,也就是不存在的了。 还真是这么回事。每每我心烦意乱,但只要打起鼓点来,不出半天功夫,就能脑里一片空明。全神专注于此,忘了身在何处。 可再忘,该来的事也还会来。 躺医院里的小子终于醒了,医生证明是重度颅脑创伤。按吴队的说法,虽然最近上面有人把方方面面的关节都打通了,但是家属这关还是过不了。给钱都不行,非要上诉讨个说法不可。 王炮,你找的人面子够大的,具体来头不知道,但是好象都能通天。只可惜你砸的太不是地方了。。。。。。你砸哪不好,你要砸头啊你。现在好了,你把人砸出了个全聋,完了还可能有癫痫的后遗症,这人就算废了。人家也很年轻啊,这以后怎么办?还能干片警吗?生活怎么自理?听说全要从头学起,也难怪家里人要不依不饶地,吵吵着告你啊。你啊。。。。。。你啊。。。。。。吴队拿指头虚点着我叹着气。 他是人,我妈也是人啊。我沉默了半天,说了一句。 你小子。。。。。。吴队拍桌子:别以为我们这的人都这样,这段我把你这事里面的前因后果一说,大部分人不是都理解你了吗?为难你了吗? 我不说话。 你妈是人,吴队火了:那你呢?!!! 。。。。。。我不是人。我闷声道。 我知道没戏了。 回到班房里,也不练鼓了,蒙头就睡。睡完了起来,就拍起墙来。手拍疼了就换到膝盖上。缓过劲来就再接着拍墙。炖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折腾。中间他被带出去了一次,好长时间没回来。我如疯如魔地正在跟自己较劲,也没在意。一直到半夜里,还没见人影,这才担起了心,好容易听到门响,立刻惊跳而起。 炖猪? 他一屁股坐到地下,揉着背,很疲倦的样子,等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才问我:还有烟吗? 有。我掏出吴队塞给我的烟点着了递过去:他们怎么你了? 。。。。。。没什么。他抽着烟,好象在想事,也不理我。 一根抽完了,他缓过精神来了。 炮兄弟,你那怎么说? 嘿嘿,我苦笑了一下:你晃点我。 啊? 你那卦不准。 这下他愕然了,哑了半天,喃喃自语:不会吧。。。。。。不会吧。。。。。。 唉。我叹了口气。 沉默了良久,我忽然暴躁起来,砸着墙:我不想进去!我不想进去!我不想进去! 炮兄弟。。。。。。 为什么这么多人要给我希望呢?为什么! 我心里狂乱着,是啊,如果上来就让我死了心,那我也不会这段一直过得这么有盼头,日子再久,我也只当它是个羁押。特别是陈向阳来了以后,特别是他说了那些话以后。。。。。。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见他。 我想!我想!我一时一刻都等不了!我想! 可原来。。。。。。都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王炮!王炮!炖猪上来拧住我乱砸的手,一反身把我抵在墙上,脸贴着粗砺的石面,低喝道:我这两天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 他用力地推着我,急问:是不是!!! 我怔住了。 他一甩手,就把我摔地上了,哼道:我看你这鼓也算白练了! 我四仰八叉地躺着,好象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过了好半天,才发现心里象用力绞着手巾,水全滴出去了,还绞着。。。。。。煞疼。疼得好象连呼吸都要停顿了。 被炖猪这样的人看得起,是我这段时间最值得兴奋的事,能和他亲近,心里不是不高兴的。 炖猪,我拼力地和心脏的紧缩挣扎着,嗓子发涩:我。。。。。。我不是怕别的。我不是。。。。。。我不是怕别的。。。。。。 我笑着: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呢?我。。。。。。我只是。。。。。。我只是。。。。。。 我说不下去了,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炖猪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对吧? 不行了,心口太难受了,以至于要把全身都蜷缩在一起来和它抗衡。揪着胸前的衣服,我前所未有地心悸着,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都有点怕了。 炖猪忽然在地面上敲打起来,手掌翻飞,声音不大,但我耳朵贴在地上却听得犹如石破天惊。那象是从地底发出来的声音,又象是从脑子深处传出来的。鼓点不急不缓,又或急或缓,巍巍乎如高山耸持,洋洋乎似大河奔流,密集而有节奏地在整个地面上震荡着,一波未罢一波又起。 又过了片刻,中间开始夹杂着极低的几不可闻的颂经声。其音低沉,嗡嗡绕耳,但一入了脑子,就直捣肺腑,沁入五脏,再顺着血液舒展开去。。。。。。我的四肢不知何时松缓开来,眼睛闭上了,心脏放松了,再跟着,慢慢地似乎整个天地世界间就只弥漫着这个声音,宇宙绽放如一朵莲花,一瓣一瓣,又一瓣。。。。。。 。。。。。。 终于当地面再无声息之后,整个时空又重新翻转返回。迷失的自我也跟着回来了。不过现在心澄如镜,古井无波。 等脑子里的余音全消散地一点不剩,干干净净之后,我睁开眼,才发现炖猪不知何时正盘着腿,看着我,眼神里是淡阔平和的笑。 一刹那,浮上心头的只有两个字:慈悲。 炖。。。。。。炖猪。。。。。。 好多了吧,感觉怎么样?他把腿松开,恢复到以往自在的坐法,又拿了根烟抽,笑笑,那种神异的光从他眼睛里消失了,他又和以前一样了。 咳。咳。。。。。。我咽了口口水,点点头:恩,好多了。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炖猪,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嘿嘿。他笑,淡淡道:六字大明咒,就是嗡,玛,尼,悲,美,吽。 啊? 梵文来着,可消六道之业,解众生之苦。念念挺管用的。他微笑着说:你啊,原来也是个痴情种子。 我还玉米棒子呢。我没好气地说:谁痴情了。。。。。。我只是。。。。。。我我我我是心脏病犯了不行吗?祖上的遗传。。。。。。 你就装吧!炖猪喷着烟,轻笑了几声:反正最后你糊弄的还是你自己。 我猛地一震,前尘往事兜上心头,不由地沉默不语了。 炮兄弟,炖猪说: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你要不要听? 我抬起头:你的故事? 不是,他摇摇头:是我听来的。不过,这人都有攀比心理。。。。。。听听别人的不如意,再跟自己比比,就觉得自己这个坎还是能过得去的。 我不要听。我断然道,那是,我现在哪有心情听故事啊。 你现在不听,以后可没机会听了啊。他笑。 什么? 明就把我送收容所去,完了就遣回去了。 我愣住了。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可这段下来炖猪对我如师如友,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突然。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深的孺慕之情。不是他冷不丁地一提,我都没留意到,这下蓦然上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炖猪!我张嘴失声。 来来来,最后一宿了,咱哥俩好好落落嗑。他把攒的烟全掏了出来,我眼睛都直了,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存货。他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你看我到最后都贡献出来了,你也就别这个表情了。 你。。。。。。我嗔目结舌:你丫是不是属土拔鼠的呀?!我看着他一根接一根变戏法一样地摸出来。 他笑了,又叹气:如果做人可以象土拔鼠一样简单又快乐,那当只土拔鼠又有何妨呢? [/siz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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