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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在西藏当兵的日子 -- 转自 飞扬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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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946) 2006-11-17 15:50:30 发表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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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藏当兵的日子

作者: 我是中国人 发布日期: 2006-9-15 查看数: 895 出自: http://www.fyjs.cn

在西藏当兵的日子

前言:明天就是八一建军节了,我离开部队已经快两年了,想起在雪山上当兵的日子,既留恋又有点感伤,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滋味……

一、离家

2002年冬天,我18岁,和大我两岁的哥哥一起穿上绿军装,在父亲无言的注视和母亲的眼泪中,离开家乡,当兵入伍到西藏边防。

火车开动时,我本不想哭,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当兵报国,守卫边疆是光荣自豪的事,怎能掉眼泪呢?但是看见妈妈和妹妹都在哭,再看哥哥,也是泪流满面,我就忍不住哭了。可是,等火车开了一阵后,我又高兴起来了。想到未来的军旅生涯,脑海里闪过的尽是从前电影电视里看到的画面,一想到自己真的能够穿着绿军装,挎着抢,站在高高的雪山上,身后飘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傲然巡视着祖国的边防线,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渴望。

经过两天一夜的火车,我们到了成都平原。望着郁郁葱葱、水胧胧、雾朦朦的南方水乡,看那一丛丛绿竹环绕中的农家小舍,还有拿着竹竿赶鸭子的孩童……再想想自己家乡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高原,那数不清的沟沟壑壑,层层叠叠的山峦屏障,山坡上的窑洞,赶着毛驴的老汉…… 心中不由充满感慨!

到了成都以后,解放141大卡车载着我们穿过市区繁华的大街,街上花红酒绿、霓虹闪闪,姑娘们穿着各种漂亮的裙子,让我们这些从小生活在黄土高原窑洞里的毛头小伙子们眼睛都看花了,大家互相打趣,议论哪个MM漂亮,有的说成都MM漂亮,有的说,还是我们陕北MM漂亮。说着笑着,在不知不觉中,汽车停了,只听接兵干部喊道:“下车!到兵站了!”

二、与老兵群殴

由于进藏的新兵很多,飞机一下子运不走那么多人,所以部队领导安排各省陆续到来的新兵们在兵站休息待命,等待进藏。在兵站的日子除了吃喝,就是在宿舍打牌、聊天。接兵干部看我们过的实在无聊,就让大家到附近走走转转,但是不许出兵站。

因为我当兵前在县武装部当过一年通讯员,所以接兵干部安排我带着我们县50个新兵去操场附近转转。操场非常宽阔,大概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操场旁边全是树林,树木都很高大,在我们这些从陕北黄土高原上来的毛头小伙子们眼中,就象森林一样,有松树、柏树和许多不认识的树,还有高大的竹子,太好玩了!我们冲进树林,象被关的太久的小狗一样,奔跑撒欢,有的抱住摔跤,有的抱抱这颗树、量量那颗树,有照相机的都赶紧拿出来忙着照风景、合影。

大伙儿玩的正高兴,突然跑过来一个战友说:“快去看!那边有几个老兵要抢小安的相机。”我一听急忙跑过去,原来是兵站的几个老兵,他们说小安偷拍了军事禁区的风景,所以要没收相机。小安是我们县民政局长的儿子,他的相机非常精巧、漂亮,看起来很高级,怪不得老兵看上他的相机了呢。我赶紧叫小安把胶卷卸下给那几个老兵,没想到他们十分霸道,竟非要没收相机不可,我们肯定不能答应。于是双方吵了起来。老兵们有七八个,凶巴巴的,看样子好像要揍我们,于是我给小安使了个眼色,我们边吵边往操场退。因为操场上人多,我们以为到操场上老兵就不会动手了,而我们毕竟是新兵,不敢和老兵打架。没有想到老兵们竟然追到操场上,把我围住你推一把,我打一拳的开始收拾了,还一边用指头点我脑门一边骂我:“你这个吊鸡巴新兵,一个新兵蛋子,还狂的不行,是不是欠揍啊?”(我当时不明白,操场上有那么多新兵,还有我们陕北老乡,他们为什么不怕?后来到部队吃尽了老兵的苦头,才知道是他们根本没把新兵放在眼里)。

看我被老兵欺负,老乡们围了上来,哥哥怕我吃亏,就过来拉住两个老兵,另外两个老乡也上来分别拉住几个老兵,这时,“众兵围城”的形势已经改变,我忍了半天的火气终于可以爆发了!于是我使足全身力气一个摆拳将面前的老兵打到在地,转身一个抱头顶膝把另一个老兵放翻,因为老兵们没有想到我会还手,所以竟然一下子被我放翻两个,其他老乡见此一哄而上,一场新老兵混战就在兵站大操场上演了!我们新兵人多势众,明显占上风,老兵们被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就在我们正准备“弹冠相庆”时(帽子掉在地上全是土),不知从哪里又跑来了大约七、八十个老兵,有的手里还提着铁锹和木棒,我们一看,完了,反正也没地方跑,横竖今天死定了,只有硬着头皮拼了!

就在危急关头,双方的干部们冲上来声嘶力竭地大声怒喝,终于制止了眼看就要发生的一场严重流血事件。当接兵干部把我们“参战”的50个陕北新兵集合带离大操场时,突然空气中象打雷一样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阵阵浪涛似的呼声,原来是在操场上玩耍的各省新兵在使劲为我们鼓掌和欢呼。本来我们被接兵干部训斥的有点垂头丧气,但在几千新兵的欢呼声中,顿时又感觉自己象凯旋归来的勇士一样趾高气扬了!我的熊猫眼也不觉得丢人了,我哥哥满脸的血也顾不上擦了,我老乡的腿也不瘸了,我们也举起双手挥舞着回应着大家。

离开操场回到宿舍楼下,看看鼻青脸肿、身上脸上还留着斑斑血迹的我们,越想越觉得委屈。于是大家都不上楼,到开饭时也都不去吃饭,我们要求去医院检查身体。接兵干部劝说无效后,请来新兵团团长给我们做思想工作,但我们象犯了倔脾气打死不肯走的犟毛驴一样,坐在湿湿的地上就是不起来(天上还下着蒙蒙细雨)。

没有料到此次群殴竟然惊动了军区首长,也许是怕处理不好将会直接影响到其他新兵的情绪吧,因为当时在兵站等待进藏的新兵有成千上万,于是成都军区副司令(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将)亲自来给我们做思想工作,副司令对我们说:“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但不论怎么样都要吃饭啊,有什么问题等吃完饭咱们再解决……” 我们乘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向副司令哭诉道:“首长,我们来当兵是保卫祖国的,不是挨老兵打的,如果把我们打坏了,今后怎么办啊?那还不如现在就把我们送回家吧……”

首长安慰了我们,并且马上命令身边的一个大校立即派车送我们挂彩的15人(其中一半装疼的)去医院进行检查。到医院后,首长怕老兵去医院收拾我们,还派专人在医院为我们站岗。当医生给我们做检查时,我们发现那8个老兵也在这所医院进行治疗,听说他们伤势比我们重,有两个骨折的,但是他们没有再找我们麻烦(再后来听接兵干部说首长要处分那几个老兵,我们别提有多得意了)。

我们在医院住了两天后,第三天出院回到兵站,因为轮到我们进藏了。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发,我们也急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坐上大卡车离开了兵站。

三、进藏路上

1、第一次坐飞机

车队出发了,浩浩荡荡,直奔机场。部队安排我们驻守边防的新兵乘坐民航客机进藏,而那些住在拉萨附近机关直属部队的新兵则一律乘坐空军运输机。所以我们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一路引吭高歌,很快到了机场,然后是安检、登机。

我们这些黄土高原上来的土娃子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左看看,右摸摸,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漂亮的空中姐姐们教我们把安全带系好,不一会飞机就起飞了,大家都争着好奇的往地面上看,只见一块一块绿油油的的田地,慢慢变得很小的房屋,等飞机进入云层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等穿过云层以后又能看见下面的雪山在阳光下白茫茫一片,等到再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房屋时,空姐告诉我们已经到达拉萨的上空了。

在1小时45分的飞行中,我们没有一个睡觉的,小伙子们怀着不安而快乐的心,把空姐们也折腾的够呛。送饮料时,我们往往还未等空姐转身,就一口喝干,然后嬉皮笑脸的说:“姐姐,我还要喝,再来一杯吧!”

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上飞机时,空姐站在门口对我们说:你好!我们中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小坏仔故意说:我不好!空姐问他,你哪不好?那小子没想到空姐会答理他,一急说,我,我牛牛不好。结果被空姐拦住不让上机。空姐气的训斥他,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说脏话?最后还是接兵干部过来让他向空姐道了谦,才被允许登机。

2、下飞机过拉萨

转眼间,飞机落在了拉萨贡嘎国际机场,告别空中姐姐甜蜜的微笑,我们走出飞机,期待中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雄伟的布达拉宫、梳着小辫的漂亮藏族MM、全都不见。只见天地间混沌一片,光秃秃的山顶上没有一丝绿色、刺骨的寒风刮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沙子粒打在脸上生疼,连呼吸都觉得有点困难。我们赶紧穿上大衣,拉下棉帽檐,一个个不由的缩着脖子,象企鹅一样木呆呆的站在原地。

在等待的时间里,又看见好几架军用运输机相继落地,新兵弟兄们一个个摇摇晃晃的走下运输机。这时,集合的哨声响了,不知是高原的风沙太大,还是接兵干部的力气太小,反正只听见沙哑的哨声和虚飘飘的喊声:“全体注意!成三列纵队集合!”于是我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地排成弯弯曲曲的纵队,站在接兵干部面前,随着口令声,我们一个跟着一个向机场外走去,走啊走啊,感觉走了好长时间,才走出机场。一出机场,只见一排一排的军用大卡车停在广场上,卡车阵前面堆着几堆小山一样的背包和提包,在接兵干部的督促下,我们按照各自的编号领到了自己的背包和提包,然后立即登上卡车。

卡车一辆跟着一辆,很快驶出了广场,绿色的车队走在拉萨的大街上,街头有部队在敲锣打鼓,红色的长条幅上写着“热烈欢迎新战友!” “戍守边防,保家卫国!” 沿途的汉族和藏族群众也站在街上一边鼓掌一边高声欢呼,还有好多藏族老爷爷老奶奶捧着洁白的哈达不停地向我们举着,最令我们兴奋的是人群里有不少衣着打扮十分鲜艳的藏族MM,在向我们这些兵哥哥放电、微笑;可把我们激动坏了,争先恐后地把住车后厢(因为车前边和两厢都被蓬布严严实实地包着)。我们一边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一边欣赏着藏族MM的漂亮和风采。

这时,严寒的天气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呼吸困难的感觉更是早就忘到了爪哇国去,真想跳下车抱住藏族MM亲一下,就在我们激动自豪的热血正在汹涌澎湃之时,汽车转了个弯,突然就啥也看不见了。好像冷不丁被泼了一瓢冰水,极度失望之余,我们对着驾驶楼高喊:“司机哥哥,老兵哥哥,你把车开慢点呀!你也太不仗义了!至少也得让我们多看一会儿MM吧!……” 热闹中,汽车上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寒风再度袭来,路边矗立着毫无生气的白杨树干,树叶已经掉光了。透过树干,看见很多铁皮顶的房子,墙上密密麻麻贴着一个个圆圆的牛粪饼,远远看去象破败的古代城门一样,只不过这门上镶的不是铜饼而是牛粪,形状也略大一些。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就是西藏有名的大怪之一:房子铁皮盖,牛粪墙上晒。

3、坐卡车过雪山

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崎岖不平了,接兵干部告诉我们此地海拔已经超过5000米,让我们安静休息,多喝水,不要打闹。其实这时,就是干部不说我们也已经没有力气打闹了。只觉得胸部发闷,头昏脑胀,呼吸困难,有人开始呕吐。我抬头向上看去,天空虽然已经晴朗,阳光却十分惨白,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辆一辆的卡车就像一只只绿色的乌龟缓慢地爬行着;再低头向下看去,漫山遍野一片白茫茫,依然是一只只绿色的乌龟缓慢地爬行在蜿蜒而又崎岖的山路上;尽管汽车的轱辘上全部套着防滑链,到了危险地段司机老兵们依然是小心翼翼,不敢稍微懈怠。

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驻地呢?到部队给我们配发什么枪呢?边防线到底什么样呢?就这样,我们坐在背包上,心里怀着无数的憧憬、向往和问号,互相依靠着,一路上胡思乱想着,时而昏睡时而清醒地盼望着,向远方走去。因为汽车颠簸得太厉害,我们常常会突然一下被颠到车顶蓬上,又或者被集体甩到一边,所以谁都不可能睡得很踏实。

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被惊醒了,原来是汽车经过一个大坑,把我颠到车顶蓬上,头碰疼了,所以醒了。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又冷又渴,但是又不敢多喝水,因为有进就得有出,喝多了方便起来可是十分的不方便。车队一路上一直未停,聪明的人喝了水后把瓶子留下做方便之用,笨的早就把瓶子扔到车外去了;此时才突显聪明与笨蛋之分,而我不幸被上帝扔进了笨蛋的行列,而我们这辆车上又几乎全是笨蛋,所以大家只好忍饥忍渴,不敢吃喝。(说实在话,水已经被笨蛋们抢着喝光了)。最后我们实在忍不住了,就一个个轮流站在后车厢边,然后由其他战友从旁边和后边扯住他的衣服,以防止他尿尿时被汽车颠簸掉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车队终于停了,停在一个不知道名字的雪山上,而更不幸的是我们坐的这辆车正好停在山顶上,接兵干部说此地海拔6300米。我们立刻觉得头更晕了!下车后,风吹得人站都站不住,眼睛也睁不开,尽管条件非常恶劣,但大家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可以解决内急的问题了。笨蛋们再一次显示了智力的低下,居然有人迎着风尿尿,结果是满身冰花,待上车冰花融化后又变成满身臊味,熏得大家齐声叫嚷要把他推下车去。那小子吓得直作揖求饶:“大哥们,是我不好,小弟错了!不应该把臊味带到车上,我保证,今后再也不敢对着风尿尿了!”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车队继续往前走着。

下山后,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河,却不见汹涌奔流的河水,因为河面上结着冰。接兵干部告诉我们:这就是你们地理教科书上的雅鲁藏布江,是世界上最高的一条河,它的河床高度大都在海拔3000米以上,被藏族人民称为“天河”。可惜现在是冬天,若是夏天,你们可以看到江两边非常美丽的景色。我们默默地望着冰冻的河面,想象着冰层下面奔腾湍急的江水,不知我们的兵营生活会不会就象雅鲁藏布江一样,气势磅礴而又壮丽辉煌?

4、兵站行

车队沿着雅鲁藏布江继续前行,我们也继续观赏着一路的风景。在路况较好的地段,路边会有铁皮顶的房子,远处山坡上有散落的房屋或帐篷;还有一群群的绵羊、牦牛在向阳的坡上艰难地啃着还没有被冰雪完全覆盖住的枯黄的干草;偶尔也会有一群马匹飞奔而过,不知是牧民养的还是野的,反正没有看见牧马人。最令我们感动的是:凡是有人的地方,只要车队经过,藏族人民不论男女老少,都会站在路边向我们热情地招手致意,并且大声说:“金珠玛米亚古都!扎西德勒!”(解放军好,吉祥如意)! 我们也挥手应答:“扎西德勒!亚古都!”有的牧羊人在山坡上离车队较远,但是他们依然挥手致意并大声呼喊,只是听不清他们喊的什么,我们也把手圈在口边大声喊回去:“哎——嗨嗨!——”

路上还碰见过一队汉族人,大概是从内地去修公路的,因为半山腰停着挖掘机和推土机。不知是没有见过这么长拉着这么多新兵的车队,还是许久不见同族人的亲切,反正他们一见我们就站在半山上大声的呼喊,我们也大声回应,于是一声声的呼唤就在世界第一的雅鲁藏布大峡谷中久久回荡……

虽然一路上人烟稀少,荒芜、苍凉的地方居多,但是,想象着冰雪掩盖下的原野在夏天呈现的美丽景色:绿草茵茵,漫山遍野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美丽的藏族MM手持牧羊鞭,站在雪白的羊群中望着我们;而我们挎着钢枪,骑着枣红马,巡逻走过藏族MM的身边……那将是一副多么美好的画面和场景啊!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就这样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天黑了,我们到了一个兵站。接兵干部说:“大家拿好自己的东西,下车!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兵站有许多铁皮顶的房子,我们被带进其中一间,房子大概可容纳100多人,地上乱扔着几堆棕垫,房顶上挂着几只发出微弱光芒的灯泡,墙壁是用泥刷的土墙。有人喊起来:“这房子能住人吗?怎么比我们陕北的窑洞还差啊?” 接兵干部一听也火了,厉声说:“哪来那么多废话!5个人两块棕垫,铺在地上把背包打开,动作快一点!以后只要是兵站都是地铺,就是这样的条件,谁要是不想当兵了,现在就可以滚回去!”

在成都时,接兵干部对我们那么友好,等到在拉萨下了飞机,说话态度就大不一样了,现在竟然变得如此不耐烦,天!这荒山野地的,我们哪儿滚得回去啊!就算是不滚的掉进雅鲁藏布江,也得叫狼吃了啊,我们吓得都不敢吱声了。这时,我们又想起了那个高大威武说话和蔼的中将首长,心想,要是他老人家在这里就好了,接兵干部肯定不敢如此对我们讲话,哼!小样!(后来,等我们到了部队见到真正的凶神恶煞后,才知道接兵干部的态度还算是好的)。

开饭了,饭堂在兵站最高的地方,所谓饭堂,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空屋子,地是土地,墙是土墙,满地都摆着菜盆子,里面装的是萝卜粉条黄花海带午餐肉做的烩菜,还有好几个大锅里面装的米饭,白天在车上每人只有一块面包,早就饿的不行了,管他什么饭菜呢,抓住就吃,虽然菜的味道很难吃,米饭还是夹生的,但是也顾不得许多了!

吃完饭后,接兵干部又来到我们房间,说:“兄弟们,今晚我也得和你们一起睡,晚上睡觉时多喝点水,不要睡得太死,你们初到高原,恐怕不适应,五个人一组,晚上轮流叫醒,大家相互照顾一下,可不要早上有人醒不来啊!”

我和哥哥还有另外三个老乡睡在一起,我实在太累了,再加上有哥哥照顾,就放心的睡了。睡到半夜,哥哥使劲把我摇醒,感觉口干舌燥,喝了一杯冰冷的水后,又躺下睡了。第二天早上,老乡对我说:“昨晚把你哥吓坏了,怎么摇你都摇不醒,我们还以为你已经光荣了!”我直接给他一拳,说:“你才光荣了呢!”

吃完早饭,又一次集合登车出发,就这样,爬雪山、过冰河、住兵站,吃烩菜、喝凉水、夹生饭……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直到第六天晚上,总算听见接兵干部说:“到了,这就是你们的新兵集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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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评论
作者: 我是中国人 发布日期: 2006-9-15
四、新兵训练

1、和蔼的班长

终于到了!一颗颗疲惫而又晃荡的心总算落地了!

六天来,一路上不见弟兄们互相告别(因为没有机会,再说谁也不知自己被分到了哪个部队),只见车队越来越短,现在,我们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批到达的新兵了!

汽车停在训练基地大门口,我们一个个背着背包、提着行囊无精打采地下了车。接兵干部把我们带到院子里,我们看见在院子左侧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地站了3排老兵,他们一个个黑乎乎、非常严肃、威武的样子,使我们看了既敬佩、又害怕。

等到所有的新兵集合完毕,一个少校军官开始点名。他大声喊出十个人的名字,而被点到的人则随着喊声一个个答到并出列排成纵队。点够十个后,少校对着老兵的行列喊了一声:一班长,过来把你的人带走!接着就是二班长、三班长……到六班长时,跑步过来的是一个又黑又高的二级士官,看起来就象一座黑铁塔,他眯着眼睛微笑着对我们说:六班的,成一路纵队跟我来。我们边走边小声嘀咕道:看样子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

他把我们带进一个大房间,(还是铁皮顶的屋子,但不是泥巴土墙了。房间里靠墙的两边有两张大床,每张床上摆着10个毛毡垫,每个垫子85厘米。一个房间住一个排三个班,我们排共34人。就是说除去一个排长三个班长,还有30人。排长和班长分别住在两张大床的各两边,而我们30个新兵就只有挤在中间了。即使算术不好的人也应该看明白了吧? 每张85厘米宽的垫子上必须睡两个人,否则……)

进了房间后,班长对我们说,你们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一会儿,背包随便放,我去给你们打水!我们客气地说,班长,还是我们去吧!班长说,没事,我去!于是我们就坐下休息了。很快,就见班长右手提着一大桶热水,左手拎着一个暖水瓶回来了,我们连忙迎上去接过暖瓶和水桶,喝的喝,洗的洗,洗完后就集合开饭了。新兵连没有饭堂,吃饭就蹲在院子里,班长给我们端来一大盆烩菜,比兵站的味道更差,从此后,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的烩菜伴随我们度过了五个月艰苦的新兵训练生活。

等我们吃完饭回到班里,班长已经为我们铺好了床。他热情地问这问那,了解我们的情况,使我们倍感部队大家庭的温暖,我们觉得班长比电视连续剧里演的班长还要好的多,并为自己刚才对班长的误会而内疚。这样的生活过了一个星期,当然,我们也会和班长抢着打水、端菜,并且每天都期待着训练开始。

2、恶魔降临

新兵训练开始了,恶魔从此降临!

班长就象川剧里的变脸大王,一转眼就换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往日的和蔼、关心和照顾就象是梦中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全部消失了!

从此,每天的训练和生活都变成了屈辱的日子,班长的骂声整天不绝于耳,慢慢的又开始动手打我们了,而且打的很凶。训练时,做错一个动作;学习时,笔记本没有拿好;长跑时,掉了队;集合时,动作稍慢;等等等等,只要班长们一不高兴,我们随时随地都会受到惨痛的打击和惩罚。班长还另外给我们立了很多规矩。比如起床出完早操回来后,我们要一个拿盆为他打洗漱水,一个拿牙膏和口杯,一个拿洗面奶(洗脸用),一个拿香皂(洗手用),一个拿干毛巾等他洗漱完赶紧递上,一个拿他的衣服从后面为他撑起,就象电影上的老大一样,剩余的4个负责打扫室内外卫生。中午,班长休息时得赶快拿枕头给班长垫在腰上,晚上还要有人负责打洗脚水。

当然,刚开始时我们没有如此听话,也不知道有这样繁杂的程序,但是经过惨痛的修理后就逐渐学乖了。也有总是学不乖的,那就“享受”两天一小餐(挨打)、三天一大餐、周末大会餐、月讲评、季总结的“幸福”待遇吧!我就“享受”了三个多月的如此“幸福”待遇, 最后总算学得比较乖了。

至于如何被修理,至今想起心里依然阵阵隐痛,一直没有对人说过,尤其是对父母亲,更不愿意提起。但是如今,我觉得应该把它写出来,只是今天不想说了,回忆毕竟是痛苦的。

3、穿袜子挨搓

在家乡时,我的外号叫“雷子”,顾名思义,一碰就炸,从小就爱打架,在学校时从没有人敢欺负我。没有想到到部队会挨这么多搓,受这么多气,最严重的一次被打的吐血,差点死在雪山上,这是后话,回头再叙。今天先讲在新兵连挨搓的故事。

想起新兵训练的日子,心里总是充满了别样的感情。至于究竟挨了多少打,数不清也记不清了,在此只给大家讲几个小段,毕竟,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听还在部队的战友说,这几年上面三令五申不准打新兵,象以前那样打新兵的事情已经不太多了。

记得有一天晚上,熄灯以后大约1小时,我们都已经睡得很沉了。因为白天的高强度训练使我们非常疲惫。突然哨声响了 ,我们翻身爬起,只听见班长说:“全体注意!站在床上别动,抬左脚!抬右脚!”随着口令声,我们换脚抬起,清楚记得当时六班长面带笑容,手心向上对我招手说:“过来,过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但又不敢不过去,还没等我走到床边,班长一把把我拉到床下,当胸一顿暴拳。打的我气都上不来,胸口疼了十几天。打完才知道是因为我睡觉没有脱袜子。初到西藏,因为天气太冷,我睡觉时喜欢穿着袜子。那天晚上,凡是脚上穿着袜子的都被班长修理了,而我是第一个,也是被修理的最狠的。


4、厕所里偷吃

前面说过,我们的伙食不太好,尤其是在冬天。有的新兵耐不住嘴馋,会偷偷地溜出营房,到门口老百姓开的小店去买些零食回来躲在厕所吃。新兵是不允许出营房的,所以即使溜出去也是尽可能以最快速度溜回来,否则一旦被班长发现就死定了,你就等着班长的“奖赏”吧!

有一次,一个新兵偷偷买了一包“酒鬼花生”独自躲在厕所里吃,不幸的是恰巧被上厕所的班长碰见,于是结果可想而知。虽然当时的场面我们没有看见,但是却听见我们班长回来说:“奶奶的,厕所的木板也太经不住踩了,居然断了,那小子也够倒霉的,被他们班长踹了几脚,居然掉进屎坑里差点淹死,把他们班长吓坏了!”

我们听后,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后,凡是偷吃东西时都是“团伙作案”,大家轮流在厕所外面站岗放哨,通风报信。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吃“叫化鸡”,那个香啊,那个美啊,叫化鸡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厕所,几乎盖住了的臭味,急得在外面放哨的直催:“快点,快点,我还没吃呢!”我们洋洋得意地在里面一边吃,一边说:“别急别急,我们还没拉完呢!”

5、集体挨打

新兵训练中最感屈辱的一次记忆是全排被集体修理。那次事件的起因是跑十公里越野。

在我们营地外有一条娘姆江,就是西游记里唐僧师徒取经路过的通天河,藏语叫娘姆江。江上有两座铁架桥,一座离营地4公里,一座离营地5公里,再往前走有一块大石头,离营地8公里,继续往前10公里处是五连驻地。每次越野前跑多少公里都会临时宣布,我们就按规定时间和地点跑去再跑回来。

那天下午,也不知是五班长说错了,还是我们听错了,等我们气喘吁吁跑到第一座铁架桥折回来时,只见五班长手握计时表说:咦?你们咋这快就回来啦?跑到哪里啦?我们老老实实说,跑到第一座桥了。五班长又问:谁让你们跑到第一座桥的?我们回答说:你说的。五班长勃然大怒道:等全部回来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一会儿,大家都跑回来了。五班长叫我们全体站成三列横队,每个人间隔距离1米。然后他走到我们面前,使足了力气抡圆巴掌挨个打过去,每人一记大耳光,每个人的脸上都立即留下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有的人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开饭了,排长看我们排没有一个人过去吃饭,便过来找我们问原因,我们都低着头不吭声,大概排长看见了我们脸上的指头印,便问五班长怎么回事?五班长躁躁的说,我打的!排长也躁躁的说,你咋这样弄事呢?然后非常生气地对三个班长说:你们都给我出去!

等班长们出去以后,排长对我们说:“弟兄们,今天的事是五班长做的不对,回头我一定批评他。我替他向你们道歉!希望弟兄们看在我的面子上去吃饭。”当时我们好多人都伤心的哭了,但是大家依然不说一句话。后来在排长的一再劝说下,我们才去吃的饭。那顿饭大家都是含着眼泪咽下去的。

在此后的一个月之内,五班长再也没有打过人,也没有骂过人,但是,也不领着我们训练。训练的事全由四班长和六班长进行,而这两位班长也有所收敛。

还有很多很多,算了,不想提了。





6、打靶归来——不见彩霞满天飞

新兵训练分阶段进行。队列、体能、战术、边防勤务(巡逻、观察、潜伏等)。战术训练前,我们总是盼望着发枪的日子,时常问班长:什么时候发枪呀?武器操作开始后,我们又问班长:什么时候打靶呀?

第一次打靶的日子,我们就象孩子过节一样高兴,终于可以真枪实弹的射击了!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把自己想象的就象西部牛仔一样,心中充满了热情和期待!但是后来,虽然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打两到三次靶,有时甚至是连着几天打,但我们却变得越来越不喜欢打靶了!

兄弟,看到这里你不要撇嘴,并不是我们不喜欢打枪,而是因为每次打完靶后所受的惩罚使我们害怕打靶了。因为打靶时总有子弹脱靶或是打不及格的人,谁让我们都是新兵呢?谁又能保证子弹每次都是百分之百不脱靶呢?所以,每次打完靶,全排只要有一个子弹脱靶或一个不及格的,我们就得跟着一齐倒霉。

靶场离营地三公里,这三公里的沙土路——逢雪天是冰雪路,雪化后就是泥沙路。而不管它是什么路,我们全体必须以“低姿匍匐”的标准战术动作爬行回去。但不是每次都必须爬完三公里,有时候只爬一段,爬完全部三公里一共是四次,每次大概用两个多小时。凡是当过兵受过战术训练的人都知道,相比其他种类的战术动作来说,“低姿匍匐”是一种提不起速度的动作,一般是用于穿行遮蔽物不高于40厘米物体时采用的方法,爬行时必须腹部贴于地面四肢交替前行。

每当这时,我们是多么羡慕那些磕着长头去朝圣的藏族人民啊,因为他们是怀着虔诚的幸福的心情心甘情愿的爬行,他们可以缓慢的不受动作要领限制不受时间约束的慢慢爬行,还可以站起来直一下腰,我们可就惨多了!因为我们必须按照绝对标准的战术动作要领尽最大体能、以最快速度爬行,谁要是爬的稍微慢一点,或者是动作不够标准,那么,班长的枪托随时都会无情地砸在他的肩上背上,或者是竹条抽在脚踝上。

在这三公里的路上,留下了我们的多少汗水、血水和泪水啊!


7、牛B的排长

我们排长是陆军学院毕业的少尉军官,1.8米的个子,黑红的脸膛,外表很酷,看人时深深的眼窝里射出鹰似的目光;他很少直视我们(也许因为我们是新兵不敢与他对视的缘故),每当偶尔接到他的目光时,感觉并不是冷森森恶狠狠的那种,反而能觉察到一种温和,一丝怜悯。但是当你再想看他第二眼的时候,那种目光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令人恍若梦中。

班长们间或也会和他开个玩笑,但是在他真正不高兴的时候,班长们也就不吭声了。据六班长说,他是侦察兵出身,身手不凡。班长对我们说,等你们成了老兵后可以叫上几个拳脚好的跟他比试比试。记得我在前面介绍过,六班长是一个又黑又高的二级士官,看起来就象一座黑铁塔,平时打起人来手很重,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当听说排长身手不凡时,我们怀着多少有点不可言说的心情问班长道:“六班长,那你和排长谁厉害呀?” 六班长嘿嘿坏笑着说:“臭小子们,你们他 妈 的是不是想看我和排长打架?实话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打不过我就别想去跟排长较量。”

在部队,能被调来训练新兵的肯定都是连队中“政治思想强、军事技术精”的优秀老兵和士官。我们排三个班长都是士官,他们的军人姿态都很挺拔。但是与排长相比,他们还是有所差距。排长不论是外表和内心气质都与三个班长有明显不同。而最令我们敬重的是,排长从不打新兵。

我们排的新兵训练主要由三个班长负责,每次训练前排长都会带着三个班长一起亲自给我们作示范,讲解动作要领,然后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并经常纠正我们不规范或是错误的动作。他不打我们,但是在班长打我们时,他也从不干涉。

每天出完早操回来,我们新兵得赶紧先伺候班长们洗漱,然后才轮到自己。排长在这一段时间里总是不在。他与我们一起出完早操后,总是先到连部呆一会儿,等他回来时,班长们已经洗漱完毕了,于是班长会叫我们新兵赶紧去伺候排长洗漱。也许是因为排长从未打过我们吧,我们新兵自然也愿意去伺候排长,但排长从不叫我们围着给他拿这递那的,他总是挥挥手对我们说:“去,都干自己的事去,别围着我。” 我们不敢离开,怕班长骂,他看我们不肯离开,就说:“留一个人吧。”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班长们也不吭声了,我们也不用再管他洗漱了。

现在想来,排长一定是看不惯班长们这样做,但班长们毕竟是老兵,除了五班长与他是同年兵外,其他班长兵龄都比他长,所以即使看不惯,他也不好说什么。这也许就是他每天出完早操总是先到连部呆一会儿再回来的原因吧。

虽然排长不打新兵,但是他却打过老兵和我们新兵连连长。

打老兵那次是因为要过元旦了,我们排准备开茶话会,排里派了一个新兵去采购茶话会吃的零食和瓜子,新兵买东西的时候被其他连队的两个老兵欺负了,结果哭丧着脸回来。于是排长带着那个被欺负的新兵到营部生产基地一个班一个班挨着找过去,最后把那两个老兵揪着回到我们排里。清楚记得当时排长坐在通铺边,很生气地问那两个站在面前的老兵:“你们两个龟儿子,为什么要欺负新兵?你们睁开眼睛看看,你们打的是谁的兵?!”两个老兵还在辩解,只见排长一把拉过其中一个,一拳就把他打翻在地,紧接着飞起一脚,把另一个踢得仰面倒下。做这两个动作时,排长并没有站起来,都是坐在床边完成的。(至今佩服排长那两个潇洒利落的动作,真是酷毙了)!后来两个老兵认错道歉以后排长才把他们放走了。

打连长那次是大年29,新兵连过年会餐,弟兄们特别高兴。我们正在一边吃着喝着,一边举起酒杯拍着班长的马屁;突然,听见我们排长一声吼叫,我们都转过头去朝连干部那一桌看去,只见排长跳起来,飞起一脚踢翻了小桌,一个转身连长就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了。我们都愣住了,排长又对我们大吼一声:“看什么看!都吃自己的饭!”然后就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不久,排长就被调走了。因为我们是新兵,所以不明白也不敢打听究竟为什么排长会打连长。

排长走时,我们都有点恋恋不舍。我真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象排长那样的军官。
作者: 我是中国人 发布日期: 2006-9-15
五、连队生活

1、爬到连队

随着天气的逐渐变暖,高原的寒风显得不那么刺骨了,雪粒打在脸上也不生疼了,5个多月的新兵训练终于结束了!

5月8号早晨,集合的哨声吹响,新兵连7个排21个班的全体新兵都兴高采烈的背着背包、提着携行物资迅速集合完毕。连长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张三、李四、王麻子…… 点完名后,新兵们互相祝贺,纷纷告别,挥手再见,奔赴各自的连队所在地。

我们来自陕西、云南、四川、浙江、山东、广东、上海等地的50个新兵被分到边防六连。一想到真正的军人生活即将开始,大伙儿都很兴奋,一出训练营地,我们就引吭高歌,先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爱国奉献歌》、《严守纪律歌》,接着又唱最喜爱的《军中绿花》、《驻地姑娘》等。唱着唱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只能听见粗壮的喘气声了……

过了娘姆江,沿江走了两公里后,副营长(每年送新兵下连必须有一个营级干部带队)命令:“大家注意!检查一下各自的背包,系紧鞋带,保护好武器,从现在开始就要上山了!山路比较狭窄,千万要小心,班长负责各组的安全!”于是我们50个新兵,按照体力状况以及携带的武器被临时分成四个小组,由四个班长具体带路。

班长告诉我们,连队驻扎在海拔4678米的山上,从训练营地到连队要走28公里山路。天哪!这就是说,我们今天要凭着自己的双脚,背着自动步枪、阻击步枪、轻机枪、以及分解开的重机枪、高射机枪等武器,还有各自的背包和提包,从海拔2400米的地方一步一步爬到海拔近5000米的地方!额的妈呀!这才叫“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

开始上山了,山路异常陡峭,崎岖的小路紧贴着悬崖峭壁,向下看有好多地方都深不见底,就连我们这几个黄土高原上来的陕北小子腿肚子都发抖,真不知那些广东上海来的少爷兵该如何胆颤心惊!忍不住悄悄跟关系好的哥们说:“马的皮,这叫什么路呀!万一不小心掉下去肯定就他妈跟猪八戒一起上西天了,猪八戒好歹还在高家庄美过俩月呢,咱可就冤死了,俺还是处男呢!”哥们也哭丧着脸说:“俺也是处男。”

班长转过脸对我们说:“少废话,注意脚下!” 其实不用班长说,俺们也是非常小心翼翼滴,不然,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唱《驻地姑娘》那首歌了,更没有资本献给美丽的藏族MM啦。抬头看看躲在云雾中不见顶的山,好象有一副幸灾乐祸的脸藏在云雾后面偷笑。奶奶的,咬咬牙,上!老子今天就是爬也要爬到连队,五个多月的训练不是白过的!再一想,我靠!他奶奶的!这么高的山上,肯定是一年四季白雪皑皑,哪里会有牧羊的藏族MM在营地周围等着我们?

慢慢地,沿海一带的新兵不行了,他们的体力本来就差,再加上陡峭的山路和不断增高的海拔,他们开始出现高原反应的症状,脸色苍白、头晕目眩、呕吐、全身无力,路也走不动了,于是,我们这些体力好的人把他们的背包、提包、枪等物资全部接过来,让他们空着手走。看得出来他们很难受,但是当他们看见我们身上如牦牛一样驮着的各种东西,看见我们满头大汗、同样苍白的脸,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喊难受,只有咬着牙跟着我们继续前行。而我们,再也没有多余的体力能够背着他们了。

行军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一路上走走歇歇,非常艰难,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被划破多少伤痕!十个小时以后,天麻麻快黑的时候,我们走到一段比较宽阔、平坦的路上,依稀看见路的转弯处有微弱的灯光闪烁,班长们对着灯光发出象狼一样的嗥声:“哦——哦——哦——!” 我们立即明白,灯光所在之处肯定就是连队驻地了。班长让我们也跟着一齐喊,于是那些沿海的病猫们发出可怜的猫叫声,若是在新兵连,他们这样叫肯定是挨搓的料,但是现在,班长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鼓励我们这些傻小子们:“喊!可劲喊!” 不一会儿,灯光那边传来了同样的狼嗥声:“哦——哦——哦——!”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全体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2、初识营地

转过山弯,看见一群比新兵连的班长们更黑的人,黑乎乎的一齐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来是连长、指导员、排长以及老兵们,在听见我们的喊声后,他们走出来到营房外的大路上迎接我们。连长指导员上前与副营长紧紧握手,老兵们纷纷上前接过我们新兵的背包行囊,四个班长则被另一些老兵分别围住,只见他们你一拳我一掌地把班长们推来搡去,还一边叫嚷着要烟抽。

一阵热闹过后,连长命令各排排长和班长把自己的新兵领到班排(宿舍),班长和老兵们热情的端出早已烧好的开水、热水,让我们喝水洗漱。然后再领到炊事班,端出早已准备好的四菜一汤:凉拌海带丝、炒干萝卜棒(很粗的丝)、嚼不烂的没有一点绿色的芹菜炒肥肉、午餐肉,外带一锅紫菜汤。兄弟,你不要看不起这四菜一汤,这已经是连队能拿出款待我们的最好饭菜了。

吃完饭,班长和老兵已经帮我们打开背包,铺好床铺,同时又打来热乎乎的洗脚水。第二天,班长和老兵们依然亲切地问长问短,与我们唠嗑、打牌、聊天;还带我们参观连队各处。整个连队除站岗值勤的以外,似乎全部沉浸在一种暖洋洋的、温馨的祥和气氛中。我们再次感到部队大家庭的温暖,并且陷入短暂的感动中。

但是毕竟有过一次教训,而我们也不是刚到部队的傻小子了。所以我总能感觉到班长和老兵们的笑脸背后,似乎隐藏着这样的含义:“龟儿子,新兵蛋子,老子先伺候你几天,以后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所以每当班长和老兵打来热水时,机灵点比如我这样的,总是立马迎上去,抢着从他们手里接过暖水瓶和热水桶,而那些不机灵的,真以为到了他家似的,在班长和老兵送水来时依然小烟一叼、翘着二郎腿的,日后可被修理惨了!

新兵训练时听班长说,山上连队住的全是木板房。我们还以为是班长吓唬我们,没有一个人相信。心想:怎么可能呢?21世纪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正规军,咋会住木板房呢?待真正到了连队后才明白,班长一点也不是吓唬我们。眼前的一切,和班长说的一样,却和我们想的天地之差!我们小声嘀咕,又不是过去的年代,怎么还会有如此简陋落后的部队营房呀!

那一块一块由原木板拼成的房子(你别以为是森林公园里那种供狩猎人居住的木屋,没有那么风情浪漫)!就象少数民族住的木楼,只不过是高度和长度都非常扩大而已。木楼的一层是空架子,有5米高,底下堆着过冬烧的柴禾;二层是住人的地方,也就是我们的班排宿舍;房子由4层木板组成,以抵御雪山上的寒风。后来我们才知道,一层为什么要建那么高,是因为冬天的积雪太厚,最厚时可以堆积到2-3米深。如果人从窗户上跳出去,立即就能淹没在雪里。而绝对不能生火取暖的木板房啊,在5000米雪山上冬天呼啸的寒风中,也仅仅只能起到阻隔风雪的作用。

五月的天气,别说是沿海一带以及江南,就是在我们陕北,也已经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了。可是在这里,还是冰天雪地,班长带我们到连队的菜地去参观,路上的雪竟然没膝,真是不可思议!

3、高山哨卡

提起哨卡,起先我想到的是:在高高的山尖上,有一个石头垒起来的土围子,类似于碉堡那样,里面藏着我们的哨兵。哨兵不时用望远镜警惕地注视着敌人的阵地,枪口也始终对着前方。到连队后,才知道哨卡与我想的大不一样。

哨卡是每个高山边防连队都有的观察站,哨卡就是连队的眼睛,它的任务是观察对面印军的动静(活动情况和范围),发现异常及时向连队报告。报告的方式是用有线电话。我们连队的哨卡在距营地12公里处海拔5千多米的山头上,一座独立的木板房小屋、一个非常简陋的观察亭和一个高倍数的望远镜,还有一部分武器装备以及六个士兵。其中正、副班长由士官担任,另外4个则是普通士兵。一年轮换一次。

哨卡对面是一座印度兵的营地,用望远镜可以清楚看见印度兵施工或是操练的情况。除此之外,他们六个人整天面对的就是连绵不断光秃秃的雪山了。哨卡生活非常孤独寂寞,他们的娱乐活动除了听听收音机、双扣和象棋,就是睡觉;一天两餐,都是自己做,伙食差的可想而知,哪里有新鲜蔬菜、香喷喷的面条和米饭?凡是在哨所以及高山边防连队呆过的人,估计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什么午餐肉、红烧猪肉罐头、盐水青豆、榨菜丝、压缩饼干、香肠等之类的东东了。

因为哨卡和连队距离较远,加上交通不便,军纪约束,所以只要上了哨卡,就少有机会再和连队的兄弟们见面。因此每当哨卡上的兵回到连队背给养的时候,总是找这个说说,找那个聊聊,看见谁都感到很亲切。可有的时候我们因为训练或是施工正忙,顾不上跟他们聊;或者情绪不佳时,懒得答理他们,致使他们很扫兴。(现在回想当初的我们,还是太年轻,不懂事,不能十分体谅哨卡的兄弟)。

我们把上哨卡的人统统称作“神仙”,一是指他们住的地方高,象神仙;二是指他们都特别能神吹神侃;另一层意思是觉得他们都有点神经叨叨,总是缠住我们问一些十分幼稚无聊的问题。比如:训练好不好玩?你们整天都在干啥?你们最近吃的啥?晚上有没有紧急集合?靠!我们整天干啥吃啥好象他们不知道,好象他们吃的和我们不一样,好象他们从来没有参加过训练似的!

他们还会问:最近谁下山了?有没有见到藏族MM?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这类问题往往问得我们也很恼火,我们总是没好气地回答:“我靠!你管呢?你他妈哪来这么多废话?老子昨天刚操过你奶奶!”然后我们就扑打到一起,谁力气大谁就把对方捶一顿,一般总是他们吃亏。因为我们整天训练、施工,力气肯定比他们大,但是他们从来不生气,还是高高兴兴地转到连队各处都玩一会儿,然后到司务长那儿领上所需物资,再带上连长的指示精神,又出发上哨卡去了。

待续......

4、巡逻路上

巡逻是边防部队的经常性勤务之一,巡逻的主要任务是巡查国边界的设施有没有被破坏,界碑有没有被移动等情况。我们连队每个月都要出去巡逻3——5次,每次巡逻都由连长或指导员带队,以排为单位实施。由于连队的生活单调乏味,所以,巡逻的日子反而成了大家期盼的日子,因为可以出去玩了!

夏天巡逻时,除了山顶上还有终年不化的白雪外,其他地方已经能看到绿色了!山间有许多苍翠的松树和柏树,山下的崖壁上、山沟里开满了红红的杜鹃花;还有乌黑的松鸦以及不知名字的其它小鸟偶尔从头上飞过,我们经常开玩笑说:这只鸟肯定是公的,那只鸟肯定也是公的,母鸟绝对不会飞到这里来,不信你捉住看看。然后大笑一阵。有时以班为小组活动时,我们几个调皮的,会在班长的默许之下,偷偷溜过边境线,迅速跑到印度兵修筑的工事里撒一泡尿,然后得意洋洋的跑回来;有时,我们会脚跨国境线说:看!我同时踩在中印两国的国土上!总之,巡逻的路上经常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冬天巡逻时,遇到不太陡峭的山坡,我们就会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把枪抱在怀里,滑溜着下山;因为走着下山实在太麻烦,每迈出一步,就得把另一条腿连脚拔出来,再往前插一步,所以,溜着下山就成为轻松便捷的方式。每当滑溜着下山时,我们都特别高兴,有时还故意打滚,就象小时候溜土坡冰坡一样,就是不能大声喊叫就是了。连长排长们这时也不训斥我们,因为他们也一样滑溜着下山,只不过提醒我们保护好武器,注意安全等。每当这时,我们的快乐往往压过了雪山上严冬的酷寒。

当然,在风雪天巡逻时就没有这么浪漫了,那实在是一件很苦很苦的差事。

冬天的我们,手、脚上的冻疮是常常伴随,脸上、耳朵上更是黄水涟涟(冻疮所致),仔细看,几乎每个人包括连长指导员的耳朵上都是疙里圪塔,流着黄水。

5、与印度兵小对峙

刚退伍时,有同学好奇打问:你们巡逻时能碰上印度兵吗?碰上以后会怎么样啊?

说实在话,我们巡逻时能碰上印度兵的机会很少,他们一般都是坐直升飞机巡逻,很少看见他们徒步巡逻,所以不常相遇。只有一次,在无名高地,我们的巡逻队突然发现前方有印度兵潜伏,连长命令:“抢占有利地形!注意隐蔽!子弹上膛!关好保险!原地待命!” 然后又命令一个老兵迅速赶回连队报告情况,让全连紧急集合,从军械室领出武器装备,一旦发生情况即向无名高地增援!

当时,我的心里是既紧张,又兴奋,又盼打仗又怕打仗,盼的是打仗能立功,将来回去安排工作不用愁,同时也有了吹牛的资本:“妈的,老子当年跟印度兵打仗时……” 怕的是子弹不长眼,一不留神说不定小命就搭上了,别说吹牛了,连老妈都见不着了!就这样趴在那里一边看着对面时隐时现的印度兵,一边脑子里迅速胡思乱想着。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印度兵呜哩哇啦的喊声,反正我听不懂英语,估计连长比我也强不了多少,只听见二排长(藏族人)用藏语叽里咕噜的喊回去,一来二去的,然后就看见连长、二排长、四班长三个人站起身,背着手枪(不能拿在手里,以示友善),走到铁丝网边,那边的印度军官也走过来,双方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的,看似很热情,其实心里并不互相信任,不然,连长不会叫我们紧紧盯住印度军官的一举一动。待连长排长他们退回来后,双方还是不撤兵,就那么一直对峙着,一直到最后,不知是不是印度兵熬不住了,反正他们先撤了,然后连长命令我们也撤。待回到营地,天都黑了,我们也饿的兮兮的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当小兵的也不知道,反正是虚惊一场,战功没立上,泡MM的希望倒是长长。


说起印度兵,我想把麦克马洪线大略介绍一下。

很多网友肯定都知道麦克马洪线,但是也许知道的不是很详细。麦克马洪线是92年前,即1914年,英国政府代表麦克马洪提出的一条中印边界线,那条分界线把原本在西藏境内资源最丰富的九万多平方公里划进了大英帝国的印度殖民地范围。那一片土地是西藏最富饶的地方,不论哪里都比不上它,它在喜马拉雅山南边,海拔2千米以下一直到300米左右的地方,属亚热带气候,印度洋温暖的海风不断带来丰沛的雨水滋润着这块肥沃的土地,植物和农作物都生长的特别茂盛。连长告诉我们,那快土地上长出的香蕉和菠萝都比南方出产的好吃。另外, 他还告诉我们,西藏的森林资源是我国最丰富的地区之一,蓄量居全国第二,但是西藏的森林资源大部分都在这块被麦克马洪线割去的土地上。而仅剩的一小部分,也在不断的破坏中。(关于这一点,我会在后面的伐木篇中描述)。

至于为什么我们不能收回这块土地,这不是我一个小兵所能解释的事情。我只知道:我们营6个连队是呈契形布防的,也就是说,我们的三面都是印度兵的阵地。他们的直升机经常在我们的头顶嗡嗡。我们都气的咬牙切齿,但是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开枪射击的。曾经听教导员讲过:“当年印度兵在我们一忍再忍的情况下,向前推进了很多公里,他们占领了边境线上的很多山头,据说他们有命令:“哪里有空隙,就到哪里巡逻,就到哪里建立哨所”。所以,在我们连队身后的山上,还有印度兵的哨所。我们和印度兵似乎是互相呈契形交织在国境线上。

听老兵说印度兵的装备比我们好,他们睡的是鸭绒睡袋,我们盖的是棉被,冬天最冷的时候,我们盖好几条棉被都冷的哆嗦。他们身后是富饶的平原和良好的公路,我们身后是荒凉的高原和不太平坦的公路。他们经常有直升飞机运送物资,而我们靠的是汽车和人力。

在我当兵两年的日子里,我和我的战友们曾经数趟徒步背给养上山。就是前面我介绍过的那条28公里的崎岖山路。

6、筑工事修公路

有网友问,印度兵靠直升飞机,你们难道连汽车都没有吗?你们那里没有公路吗?

有。山下有一条通往我们连队的公路,那是历年的老兵前辈,一批接一批、一锹一镐修出来的、没有道班维护的非正式公路。道路崎岖不平,只能通过一辆汽车,最窄的地方,汽车通过时,路边连人都无法站立。为什么每年新兵到连不让汽车送而让我们自己爬呢?这个问题也是后来我们才想明白的。 因为单兵走山路远比坐汽车走公路要安全的多。到我退伍的时候,公路已经修到离连队营房还有2公里的地方了。我们当兵的时候,除了训练的日子外,就是施工——修筑工事和公路。

当兵的第一年,我们修工事。98吨水泥,从卸车经过营地再扛到半山上,一袋水泥50公斤,象我这样力气大的扛两袋,大部分战士只能扛一袋,要知道,这可是在海拔近5000米的高山上啊,我们累得都快爬不动了。但是,任务必须完成,只有咬着牙一趟一趟扛。另外,还有钢板、钢筋等其他物资,全靠我们人力扛上山并亲手修筑起来。所有士兵的肩膀都磨烂了,手上更是磨起了层层血泡,最后变成老茧。

第二年,修公路。先用炸药把大石头炸开,砌在路边,再用碎石头和土把路大致填平。因为山上基本是冻土层,十字镐刨下去往往只有一个白点,所以修的非常辛苦。 但不论施工如何艰苦, 我们这些毛头小伙子总是能找到好玩的趣事,尤其是在我这个代理排长的怂恿下。(为什么第二年兵的我能当几个月代理排长,将在后面向各位兄长交待)。

一般情况下,不论施工还是训练,都是由连里统一部署,以排为单位实施。所以修公路时,我们排就是我说了算。每当遇到悬崖峭壁特别陡的地方,我会派一个弟兄去前边观察放哨,以防止连干部下来巡查。然后我们就合伙一起,把大快的石头推到路边,再用七八根钢钎从后面别住,一声令下,把大石头撬下山崖,又一起趴在崖边,看巨石如何滚落山下。有时,大石头会碰到崖壁,然后迸裂成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发出“哐!咣咣!——”的响声并夹杂着无数回声象流星一样坠下山崖;有时,大石头会垂直下落,眼看着一块大石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即没有响声更没有回声;这时的我们往往就会觉得不尽兴,不过瘾,没意思,于是再去推一块更大的来,直到我们的欢呼声和石头的崩裂声都久久回荡在高山峡谷中为止。

有一次,连长亲自带队,挑了10个精兵强将,去维护公路。因为团里送给养的车队要上来了。于是我们11个人带着帐篷以及炸药和工具,沿着小路下山,从山下往山上修;而连队的人,则从山上往山下修。有一天中午,修到半山腰的时候,我们断水了,如果要取水必须往上走或者往下走,但无论上还是下都至少要1个多小时的行程。可是我们都饿了,带的干粮已经吃完,只剩挂面了,又不想等取水回来;怎么办呢?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嗖主意,让大家把所剩饮料:可乐、雪碧、橙汁、啤酒等一古脑倒进气压锅用来煮挂面,等揭开锅时,大家都呆了,挂面呈现出十分难看的颜色,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把盐巴和辣椒面一撒,抢着吃了,虽然面很苦,说不出来的滋味,且每人只能吃个半饱,但是因为新奇,大家都觉得好玩极了!以至于后来回到连队后,其他战友(调皮小子)们居然也如法炮制,只是为了尝一尝那奇怪的味道!


7、下山背给养

在山上, 有半年的时间都是大雪封山的日子,所以团里每年夏季给各连队送一次给养,一次十几辆大卡车,拉的有米、面、油、干菜、罐头等,全连弟兄们一年的小命就全靠它维持了。在大雪封山前,还会送来一车萝卜土豆大肉。其他时间就再没有给养车辆上山了。虽然米面不缺,但是百十来号人不能总靠干菜和罐头过日子。

记得前面有网友问过,说“官兵如何如何掉头发、脱指甲云云”是不是歪曲宣传?我只能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回答:掉头发、指甲凹陷是普遍现象,因为常年吃不上新鲜蔬菜,缺乏维生素所致。还有网友问我们为什么不种大棚菜?大棚菜只有在海拔3000米以下的部队才能种出来,且只适应夏季。我们连队的大棚勉勉强强能长出萝卜和白菜,个头和数量还都小的可怜,所谓大白菜其实长得就象内地的小白菜一样大,最大的白萝卜可与内地红萝卜一比略大一点,这一点不起眼的新鲜蔬菜仅够连队夏季熬汤喝,还不是天天有。

有时,团里会给各连队分配一些从拉萨运输过来数量有限的冻肉和蔬菜,就是萝卜和包心菜,还有营里生产班种的白菜、大头菜等,这些,就只有靠我们的11路人力车下山去背了。

每次下山,都会有一个连干部带队,一般是副连长或副指导员。下山比较快,吃完早饭出发,当天中午就可以到达,然后把该办的事一办,再到营部找同乡玩一玩。第二天一大早,每人背着一个大战备包,装着约50斤重的东西就出发上山了。如果谁有幸背的是黄瓜那他心里就该甜蜜蜜了。因为其他人会紧紧团结在他的周围,一路上时不时的照顾他一下。到了山路比较陡峭的地方,我们会互相使个眼色,然后高声对连干部说:“副连长,我们先上了,到前面等你们!”连干部就会照例叮嘱我们说:“好,去吧,你们要小心点,注意安全!”于是由后面“留守”的兄弟陪着连干部,休息休息,再敬上一根烟抽抽,而我们则迅速爬到高处,找个僻静的地方开始偷吃黄瓜。

看官,您可别以为是内地那种嫩嫩的、绿绿的黄瓜,那您就理解错误,扣十分!我们的黄瓜是真正的“黄瓜”,很粗,黄颜色的,大约尺把来长,个个都是大肚子,如果放在内地,白送可能都没人要,但是在我们这里,却是难得的佳肴。通常,我们偷吃完以后,就该照顾后面“留守”的兄弟了。等他们和连干部一起爬上来时,我们再换班“留守”。可惜的是,背黄瓜的机率就象中奖一样少之又少,下10次山能碰上2回就算幸运的。记得我在连队一共只吃过三次炒黄瓜片。

虽然28公里的山路崎岖艰险,背着冻肉和大萝卜上山又很辛苦,但是大家依然抢着去,而且还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得了的。只有平时表现优秀的才能得到批准下山,下山实际就成了一种含有表扬意义的奖励。

因为下山可以逛逛商店,购买一些小食品和日用品,还可以到唯一的一家小吃店解解馋,偷着喝顿资产阶级小酒,吃一顿挂面做的哨子面。而最最吸引人的,是可以见到藏族MM们,还可以“调戏”她们(只动嘴不敢动手)。一般我们都说:“阿嘉,阿嘉,洽巴洽巴。”藏族MM们大概是听的多了,有的一笑了之,有的对我们翻一下白眼,说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藏语。 不过她们大多数对当兵的都比较友好。如果你够胆大,当然还可以去泡一泡(藏族MM比较开放,也有专门靠这个挣钱的),但是决不能公开去,否则,被纠察队抓住你就死定了。轻则批评教育挨搓关禁闭,重则背处分。


待续……



8、伐木

夏季,不知是不是印度洋暖风吹过来的缘故,连队驻地经常雾蒙蒙的。但若是天气晴朗的日子,从驻地向印度那边放眼望去,除了近处山头上的印度兵哨所、工事、营房和盘山公路历历在目外,远处就是连绵不断的山了;高高的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湛蓝湛蓝的天空飘浮着一大朵一大朵白云,山下以及远处则是一片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看起来似乎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资源。

每年入冬前,我们都要下山伐木,为过冬储存烧热水及做饭用的木柴。(连队炊事班做饭主要用汽油。但是,当大雪封山的日子还没结束而燃料又不够用时,只有靠木柴)。另外,修建营房需要树,卖钱补贴连队开支还需要树,所以,必须去伐木。

我们伐木通常都挑选离公路比较近的地方,或者树木不太茂密的地方,否则锯断以后倒不下来,而且难以搬运到公路边上。伐木是有指标的,每个人必须完成三个立方的任务。

不知各位有没有在电视上见过外国人举办的伐木比赛,即使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平平的地上把一截光光的木头锯断都累得气喘吁吁,可想而知锯木头十分辛苦。但是锯木头对于我们来说,却是最轻松的活儿了。因为修公路、施工、扛木头都要比伐木艰苦许多,最累得就属扛木头了!因为木头长、粗、硬(最粗的树5、6个人都合不拢),尽管树干已经被我们锯成2-3米长的树段,但是在凹凸不平的山坡上和山路上,即不能大家一齐平均使劲又不好拐弯,所以扛木头就成了最苦的活。扛完木头后,没有一个人的肩膀不烂,没有一个人的手不破,甚至有很多人的脸都被树皮蹭烂了。

虽然伐木很苦,我们依然能从中找到乐趣。我们会比赛锯树,看谁锯的快,当树快要被锯断时,我们又不让它倒,等好几棵树都快断时,再一起放倒它们。

好几棵大树一齐倒下的情景是非常壮观的,首先是巨大的树冠缓缓倾斜,随后树干发出吱吱嘎嘎的断裂声,越倒越快,越倒越快,然后是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声音夹杂着树冠与其它树木摩擦的唰唰声,还有地面被树干撞击飞起的石头块,一时间,只听轰隆隆——!咔嚓嚓——!就象地震发生时一样,雷声隆隆、地动山摇、木石乱飞、惊心动魄!眼看着那些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树一棵棵倒下,心里除了完成任务的喜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觉得可惜,心疼。大家边锯边议论,唉,这些树要是长在内地、长在家乡就好了,多么漂亮、魁梧的树啊!

伐木看起来虽然好玩,却也充满危险。所以最后放树的时候都是由班长或老兵亲自操作。尽管小心,还是常常有人受伤,不小心砸伤了脚、弄破了手的事常有。还发生过一次较大的意外:二班长被飞起的石头砸中了后脑,当即就吐了血。后来虽然抢救了过来,但是从此以后脑子好象就不太灵光了,年底只好退伍回家。所以第二年我当班长时,我们班每次放树都是我亲自操作,生怕再出什么大的意外。

我们连队驻守的地区是军事禁地,一般不允许老百姓上来。但是山下的老百姓(藏民)有时会上山偷着伐木,一般都是小团伙“作案”。驻地的山那边有一条河,那条河是娘姆江的上游支流,老百姓会把偷伐的木头顺着河放下去;但这种方法危险性很大,除了胆大还要有本事,所以他们也不常用。他们大部分是把木头悄悄堆到离公路不远的地方,然后贿赂运送施工材料的过路军车捎带一点,或自己弄车贿赂边防检查站(营部所设)放行。但这都是数量极其少的。因为那里本来就是人烟稀少之地,老百姓没有多少,更何况上山偷着伐木还要冒着被我们捉住的危险。

每当我们的观察哨发现了异常情况,就会打电话报告连队,连长就会派出小分队前去巡逻。当我们看到是偷伐树木的老百姓时,通常都是把他们轰下山了事。有时,我们会使点小坏先隐藏起来,等他们吭哧吭哧地把伐好的木头都运到公路边时,再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狼狈而又颓丧的样子,我们这些调皮的毛头小子们往往会特别高兴和得意,就象小时候成功地捉弄了别人时的感觉一样。

这些偷伐者毕竟是被当地政府教育了多年的藏民们,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从来不敢跟我们急眼,总是满脸堆笑又是点头哈腰又是递烟递火的求我们放了他们。等他们走后,我们就把木头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藏起来,再找机会运到连队去。有时候哥们高兴了,也会发点慈悲给他们留下几根。


待续......
作者: 对--斑竹无语 发布日期: 2006-9-15
继续写着,鼓励鼓励 [s:5]


写的不错挺真实的。建议斑斑们将此贴收入水库中。
作者: PENG123H 发布日期: 2006-9-15
呵呵我也报完名了。10月份体检。不知道我会去哪呢。。。。。。

我是北京的。。20
作者: ghta 发布日期: 2006-9-16
一个未曾当过兵的向最值得敬佩的军人敬礼!
作者: 一脸幽梦 发布日期: 2006-9-17
这样的比较新鲜,呵呵
作者: 125.66.196.* 发布日期: 2006-9-19
精彩,继续啊!
作者: z666777 发布日期: 2006-9-20

作者: 雪崩 发布日期: 2006-9-21
好像又是在错那当兵的,很不错啊。欢迎继续!
作者: jsyzw 发布日期: 2006-9-22
不错,我在河南山沟里呆过三年,是二炮的.我们那比你好多了.在新兵连,班长教训我们时就说过"要是在老野早把你们挂了,我们这还是轻的."哈哈,今天看了老兄的,果然如此呀,看来我班长还是留情了呀.



clq
2006-11-17 16:10:34 发表 编辑

据说原来出自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原始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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