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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帖]一个风韵女人的..历程(很感人,从心里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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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49:58 发表 编辑

第11部.

刘的休假结束了,我送他到车站,在站台上,他紧紧地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他的战友说他:又不是不见面了,不至于,快上车吧。他踢他一脚,我妹妹你们都照看好了,少一根头发我回来找你们算帐。战友立刻招呼几个人过来数数头发数量,别回头有一无赖之徒找麻烦,又说妹妹要是三毛就好了,少了立刻看得出来。这样的气氛下,我无论如何不能哭了。

两地相思之苦由此开始。经历过相思的人都知道那样的感觉。甜蜜又有一点酸楚,时时地想起他,又不能立刻和他在一起。甚至当夜晚来临的时候,一个人抱紧自己的肩膀,体验那种失落和空虚。

那一段时间和刘的爱以及性爱,都是我生命中很清晰和真实的一部分,它们很真,也很完美。临走的时候刘和我整晚在一起,做爱,他的汗水滴到我的身上,又蒸发掉。休息的时候就抱紧我,说:妹妹,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我。把你喂饱。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会把一个人的全部感觉淹没,只有喘息和呻吟,以及交缠的欲望。爱他,给他,也要他。他的坚硬和力度给我快感,我真正从他这得到了满足。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回老家去,时间来不及。我也想稍稍缓和一下再去,空间和时间都是考验爱情的最好的工具。我等待它们来帮忙。当时倒没想那么多,只想在开始的激情后,看一下应该有怎样的继续。

电话成了最主要的交流工具。刘在学校不允许用手机。我想我们两个学校宿舍守门大伯应该最熟悉我们的声音,我住在三楼,有一段宿舍的传呼坏了,经常听到他在楼外喊我下去接电话,带一点山东口音的喊我的名字,很多窗口伸出脑袋来看。那时的恋爱不考虑经济,他又是一个对钱没有概念的人。临走他留给我一沓面值二百的电话卡,两个月内就报废了。那时已经开学了,我有一个同学的爱人在电信局工作,可以打他的免费电话,然后他帮助中转,不用花钱,于是他那里给我们建立了热线。

刘走后,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留在本市的几个同学聚了几次。那些同学有本系的,也有外系的,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有一个还是我的排球球友,他扣的球我一向接得好,给他传球也很到位。聚会的时候大学说我显然经过了爱情的滋润,用蕾的话说我整日沉沦在温柔乡里,已经不记得世上有同学这回事。

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我和城谈过恋爱。因为城一直在校外打工,这一群人中没有人和他关系近,一段历史,慢慢就忘记了,反复提起和刺激对我没有意义。大家也都清楚。

大家都在互相通报联系过的同学的消息,有一对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各自恋爱轰轰烈烈。毕业分到一个城市,两个人好上了,而且据说十一就结婚了。这个世界。真让人看不懂了。大学的时候,激情,荷尔蒙,神秘,性快感,都使人冲动,初恋不懂爱情,很多同学也没有关于天长地久的想法,如果一方有,另一方没有,最后受伤害的一定是投入的一方,有对性的热衷,有对爱的渴望,能配合在一起的,不多。

开学了,班级有十二个同学。三个女生。其中四个是工作以后考的脱产研究生,这一部分人在社会上工作久了,对学校的事并不热衷,整天在意学校的事的还是直升研究生的。班级有一个同学是保送上来的,他一连四年获得一等奖学金,按总评分最高,不佩服不行,他来自胶东农村,考大学的时候是我们班成绩第一名,朴实,热情,没有太多话,但绝对聪明,几乎每个同学有不会的问题,如果有点上进心,想弄懂的,找他,他都会解答,是我们的学位辅导员。

我和他关系一直很好,他现在在一家上市公司,已经是董事长秘书了。

我的研究方向比较热门,导师又是一个学者,他手上正有两个课题在做,我一开学就和同学到他家拜访,师母很热情地接待我们,他女儿也读研究生,和男朋友在加拿大。他的项目刚开始做不久,我正好参与。时间一下变得很紧张。参与课题研究进步很快,因为可以接触很多实际东西,也知道哪些方面的欠缺。每个导师的弟子都有一个专门的自习室,我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宿舍,图书馆,自习室,食堂中穿梭。偶尔去大哥的公司取送资料,去刘的父母家或者导师家吃饭,看望他们。每天中午晚上定时和刘通电话。我给他讲我的学习情况,同学关系,事无巨细,他都认真地听着。他也给我讲他的学习生活。经常是夜深人静,他在电话那边轻轻地和我说耳热的情话,真到我的欲望一次次被他撩起,不能自拔,我和他从电话中倾听对方传来的呻吟般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一直伴我入眠。

我又开始了自己做爱的过程,因为有他,有他给我的高潮的感觉,每次都会想着他让自己达到一个又一个高潮,第二天在电话里告诉他,他兴奋地说我是小妖精,小色女。然后告诉我他也想要我,他想我的时候就会冲动,会想着我叫着我的名字自慰。两地相思,用煎熬形容真的合适。

蕾也上班了,刚开始工作的新奇感让她很兴奋。经常打来电话说一些工作上的事,很久不到我这里来玩,有一天忽然来了。告诉我,她和于分手了。并没有太多伤心。我看惯了分分合合,但也不希望朋友的恋情这么不可靠,感觉到很伤感,她笑我:是我失恋,又不是你,倒好象你比我还难过。来寻求你的安慰,真是一个错误,失败。

我现在尽量保持平静的心去思考这些事,我想是什么使我们失去对初恋的忠诚。欲望,不是理由,我们知道控制和引导身体的欲望,也有时会屈服于它,但我们一定是爱过。每一滴眼泪都是真实的,里面含了伤悲和苦痛。初恋,是人生麦田中第一颗麦穗,懂得挑选,而且运气好的,就只要保存好这一个就是,而过早拾起的,面临第二次选择的时候,就会后悔,因为有选择的权利,所以放弃。无论如何选择,自己不后悔,就是最好的。

因为有外地同学来出差,本市的几个同学又聚了一次,这次是同系的学生聚会。包括在本市读研的,大部分同学过来了,因为刚结束学生生涯,还对学生生活很留恋。城没有来,人多,坐了两桌,叽叽喳喳地互相通报情况,以及没来的同学的情况。

忽然有一个同学提起城,说这小子不知怎么纵欲,听说得了肾炎,进了医院,不知重不重,问有没有人去看过他。其他人不说话,都看向我。

我的心一下悬起来。我知道这个人和我无关了。但我还是牵挂,这牵挂来得毫无缘由,但确实有。我的心砰砰跳,故做平静地问:是吗?怎么就得肾炎了呢,这个病听说不好治,听说在哪个医院了吗,有时间我们去看看吧。同学们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在市中心医院,再怎么讲也是同学一场,该去看看。

饭也没吃好,惦记着这件事,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苍白,瘦,而且做爱的时候持续的时间很短,不知他和欣在一起,欣是否有过完整的性爱。

大家散了以后,蕾握着我的手,我送她出学校。她问我:你去看城吗?我没有犹豫地回答:去看看吧。蕾说:听说是欣在照顾他,不知她什么态度。我说我没态度她凭什么有态度,我认识城的时候她算老几?那一刻心里的委屈变成眼泪流出来。我不知道是因为牵挂城,还是恨他的无情和我的这种牵挂。蕾拍拍我的手说:别哭了,再怎么说他们现在在一起,应该是欣问你算老几,我恨恨地:算老大,怎么还有个先来后到呢。蕾说好好好,算正宫娘娘,只是被打入冷宫了。我气得掐她,也不哭了。本来就是这样,我也没有理由和欣争,如果她不希望我去看城,我也没必要打扰他们的生活,只是当时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无法控制情绪。

没想到的是,居然是欣先来找我。

那天刚回到宿舍门口,门卫老伯喊:亚,有人找你。欣从门卫室走出来,瘦了,有黑眼圈,应该是照顾城留下来的。还穿着那条蓝色的裙子,令我想起那天的情景。心中有恨。欣是一个老练的人。而且为今天的开场白,不知演练过多少次。她大方地伸出手:亚,我早就想来找你了。我和她握手,说,我以为你会内疚。你来找我是想和我做朋友吗?看着来往的同学,欣说:出去谈吧,这里不方便。

学校附近的小咖啡馆。对面坐下来。欣说:我想你应该恨我吧。我应该说对不起。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天主动过来,请给我这个机会。欣的坦诚和自责一下子击中了我,我的心里升起了委屈,但是,立刻原谅了她,我委屈了,你应该知道,你要有个态度,别的,我不需要,你喜欢就拿走好了。虽然爱情不能转让,但我被背叛了,总要有个安慰才好。

欣告诉我很多城的事,包括他的家庭,他有一个白痴的哥哥,妈妈左腿残疾,城上初中的时候住在乡中学的宿舍,宿舍又冷又潮,得了肾炎,一直没有治愈,他很小就自己打工养活自己,补贴家用。城的性格不太合群,是因为他一直不能坦诚面对这些。这些,城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只知道他家在农村,有一个哥哥没有结婚。

我当时的感情特别复杂,心疼城,一个农村小男孩,这么坎坷,重担压在肩上,从来没在我这里哼一声。又特别愤怒,城你为什么不对我说?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难道你认为我不能和你一起面对这些,不能一起用双肩来承担未来嘛?我委屈极了,城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不会因为你家庭的原因而放弃感情,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追求名利和财富的女人?我的眼泪流下来。

欣说你不要激动。他说你不知道这些,但他对我说了。因为他觉得你也是农村孩子,没有经历过这些,不想让你知道太多,而且他追求你,他也只是一个小男孩,有时不敢把家庭的情况都说出来,后来想说,又怕失去你,更不敢说。但我们中间,是我追求他,他什么都愿意讲给我,我也心疼他。另一方面,在当时看来,他和我在一起,比和你在一起,光明得多。至少我们在一起生活,他的工资都是寄给家里的,而我们的花费,都由我的工资支付。这一点,无论如何你当时做不到。听上去很残忍,但现实就是这样,我和城讨论过这些,他爱你,也爱我,我不想和他分享你的爱,我不想骗你,他说会慢慢把你忘掉,只是需要时间。但没有想到,他会病情加重住院。

我愤怒:你为什么不照顾好他,为什么让他住院?

欣也愤怒了:亚你这话对我很不公平。我爱他,也为他付出,我没有一点自私的想法,但生病是客观的,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我的父母也只是小镇上的贫民,我也是靠双手来养活自己的,在爱情里没有谁更高贵,他凭什么就要我养活?我爱他照顾他是我心甘情愿,不是责任。

沉默了一会,欣说:好了,不要激动,这些,你想想就会理解,你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善良的女孩子。我说你不用说这些,我聪明,但我不想善良,因为面对伤害,善良只是一种纵容。欣说:那你再想想吧,也许我今天不该来。我看着她背上包走出去,心里想:不要原谅她,不要原谅她,她曾经使你那么痛苦过。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外,我冲出去喊她。她回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说:还是城了解你。我又恨,城,你凭什么利用我的善良?

在学校的树林里重新坐下,我已经平静了。既然如此,城不爱我也没关系了,我只要知道他是真诚地爱过就够了。我只是不能承受被欺骗和背叛的痛苦,当这种感觉消失的时候,我一下轻松了。我现在要知道城到底什么样,我能做什么。

欣说:这次来,是我和城商量过的,不是城要你回心转意,你也没有必要担心这一点,我爱他,不会放弃他。我点点头,我现在对城是同情,已经没有爱,让我因为同情重拾旧爱,也不可能。我善良,但我知道我心里爱的是谁。我不会做欺骗自己感情的事。我问他:我能做什么呢?欣说:这话真不好出口,主要是经济问题,城刚上班,医疗保险没有办下来就得了肾炎,所以这些钱都要自己花,我已经把上班一年多时间攒的不到一万元钱都花了,两个家庭也再拿不出一分钱了,也借过几个朋友了,再借不出,城知道你也没有钱,但看你上次的男朋友,看能不能想办法。

我心里想:我怎么会向刘开口借钱呢,别说我们没结婚,就是结婚也不好说,况且我现在也不想花他的钱。想想,自己还是可以帮他一些,毕竟治病要紧。我问她:需要多少,多久能还上,我有一些钱,还可以帮你借一些。欣的眼睛红了:城说你肯定会帮这个忙,所以迟迟不敢来找你,怕给你增加负担。他说你一向很节省。我们至少需要两万。前面借的一些钱已经有人在催了。现在住院花钱特别多,我们想把城接回家里来疗养。还钱,至少得一年的时间。我吓一跳,两万,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了,我这辈子还没看过那么多钱呢。但是看欣的样子,和同学们说这病很治,应该需要这么多吧。算算,我自己已经存了三千多,再找人去借,差不多。我说好的。我尽量想办法,看能不能借到。

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没有和刘说这件事,我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不想让他在那边瞎想。

我给蕾打电话:你有多少钱?蕾说干什么,家里有事了吗?我说没有,别咒我家里人,他们健康着呢。我就问你有多少钱不用,可以长期放我这保存的。她说你设小金库了?要炒股?我们要发财了吗?我说行了行了,快说正事呢。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想帮城?我说你知道?她说:一个和城关系好的同学问过你的情况,而且他现在病得好象很严重。城不会想让你再和他重归于好吧。我说好了好了,别发挥了,下班带钱到我这来一趟。

蕾是一个大手脚,几乎是月光族,肯定不会攒很多钱,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存折,那还是她拿了大哥公司的工资,我逼着她一起到银行开的户。打开,里面还是可怜兮兮地写着最初的2400元。我打她一下:怎么一点没增加,她笑嘻嘻:我不知道银行怎么走。我说钱包呢?她抱紧自己的皮包:不给。我说你以后要注意节省,这么点钱根本不够用。她说我为什么要节省,我节衣缩食让你填城那个无底洞?不过她还是乖乖地把密码告诉我,居然是于的生日,我说你还旧情不忘?她说什么呀,这个生日除了我没人知道,蒙都蒙不到。

城也是一个人,不能见死不救,不管有没有感情,都应该尽力。何况还和他有过感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能要求他高尚,他做出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理由,我能理解,虽然不能认同。我帮她是出于自己的善良,还有,我也是农村孩子,知道他家根本借不到钱。他一定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我。

蕾问我:你不是还爱着城吧?我摇头。恨他?我又摇头。她说:你白痴,这么舍力帮一个相当于普通同学的人。我说你难道面对普通同学的困难也不帮?蕾说:那也不能这么救啊,你拿什么还我?我和你又不是同性恋,你又没爱上我。我说我爱你呀,一直爱着呢。蕾撇嘴:别来哄我的钱了。早点还啊,我还看好一瓶CD的粉底,没舍得买呢。把她的小存折塞到我手里,痛心疾首地说:白白,我的粉底,还有我的鞋子,还有我的大衣,还有我的……我说行了行了,别做白日梦了,以你要求的档次,这点钱买不来那么多好东西。你就当我借了你的鞋穿了你的大衣把你的一瓶粉底都抹脸上了,又不是不还你。

蕾临走对我说:别急,我不需要钱,实在需要就向老妈要,你别有压力,还有,和他们保持距离,千万别陷得太深。真朋友就是这点好,关键的时候,给你分忧,不给你压力,还能提醒你一些事。

想想,这里有五千,还有一万五不知如何着落。刘的战友不会去借,他们都是创业初期,再说也没有和蕾一样可以交心的。姐姐家也不能借,父母那里自己不操心,上学已经花了姐姐的钱,想着攒钱先还姐姐的,姐姐说不要,把供我读书成才当做将来给我的嫁妆,但还有姐夫,这钱也不是姐姐一个人的。是不能再向她开口借钱了,不知什么时候能还上呢。想想让人信任的大哥,和他的经济实力,我想还是向他借吧,况且我在他那里打工,也可以慢慢还上。

生病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象一个大海,辛苦积攒的钱流水一样地流进去流不出来,不仅要一些人放弃心中多年积存的愿望,甚至会把一些人的理想,自尊,体面全都带走,因为所有这些和生命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但没有自尊的时候,生命又算什么呢?

想想城现在有多苦,一直没有过上幸福的日子,又得这样的病。

忽然特别感谢我的父母,他们虽然没给我锦衣玉食,但他们尽自己的力量让我活得健康快乐,他们不能给我一个富足的家,但他们给了我丰富的感情。晚上给姐姐打电话,家里一切都好。那我就放心了。

刘让我寒假到大连去,他要和我故地重游,去北京玩几天再和我一起回老家。他说:我们去度蜜月。我说是旅行订婚,他在电话里大笑:还是老婆聪明。


第二天下午没有课,我把蕾和我存折上的钱都取出来,去超市买了两袋奶粉。我不知道肾炎应该吃什么东西,而且住院病人有什么禁忌。我自己从没住过院,医院都很少去,只有上大学以后体检和看望同学去过。我把钱放在包的底层,拿着欣留给我的地址,一路上注意观察周围哪个人象小偷,避免给他们行凶的机会。我不是没有见过钱,但这钱不仅是我辛苦攒的,还有蕾不舍得花的,最主要是救人的钱。

门开着,病房里有三张床位,另外一个上面有个病人在打吊瓶。城躺在床上,床边立着一个铁的支架,一个吊瓶的瓶子已经快空了,城在床上喊:护士,护士。向门边张望,这时他看见了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充满愧疚和自卑。他一直是自卑的,所以他才没有勇气和我坦白。

很多天没见了。城又瘦了些,消去浮肿的脸显得老了很多,更白了,可能是在病房里不太见到阳光。我真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境下和他见面,我宁可与我原来的情人再见面,会因为他更优秀而嫉妒甚至愤恨,也不愿意看到这样落魄的情景让我同情。我的眼圈红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疾病变得如此不堪。

护士从我身边过去,帮他拔掉针头,他用另一只手按住棉球,对我说:进来吧,我下午的针打完了,一会我们到外面去。

我进去,坐在他的床边上,把奶粉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上面有中午的饭盒,我问你吃什么,城说是欣送来的。她中午来一下。我说怎么会得这样的病,他说很久了,没敢和你说。我说如果早些治是不是会好一些。他说早没有钱。我的眼泪掉下来。他当初的隐瞒和如今的真实都令我痛苦。我说:城,如果你要隐瞒,你就瞒着我一生不好吗?宁可让我恨你,我也不希望你生病。城的眼泪也掉下来。这种时候,没有更好的排泄伤感的方法。

我说你现在怎么样,他说每天打两次药,每次五瓶,尿蛋白是一个加号,我不懂尿蛋白是什么,大概就是一种检测指数吧,我记得这个名词是因为他说只有一个加号的时候的表情,好象这是很重要的数据,我就觉得那就好,只要是在好转就好。

他说一起出去走走吧,你没来过这种地方,不习惯这的味道。医院一直对我来说太陌生,神秘,甚至有点KB。我说扶你吧,他说没事,我正要晒晒下午的太阳。那时天气已经冷了,我给他披上外套,扶着他的胳膊下楼,我觉得做这一切那么自然。

在外面花坛边的长凳上,他给我讲了他家里的事。和欣讲的没有区别,只是在欣讲的时候,我只顾得上震惊,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他那样一种宿命的语气,我的心狠狠地疼了。这么一个勤奋聪明好学的人,怎么有这么悲惨的命运呢,这命运怎么这么不公平,我们向谁要一个公平呢?

以前他只给我讲过小时候上树去掏鸟窝摔断了胳膊,他的爸爸背着他到一个老中医那里给他接骨的故事,我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他今天给我补充这么多内容,我又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抑制不住地掉下来。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也很瘦,而且没有了以前的力量,他只是让我握着。他说他现在无法对未来有任何打算,就是借你的钱,我和欣说也不要向你提,我这个病,怕是要拖延一辈子了。我说你不要这样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都能治了,你得有信心,这么多人站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呢,你不能这样想。你看看欣为了你,做了多少,你放心,我们会努力的,别当回事,你是男子汉呀,你比我坚强,我一直认为你会比我坚强的,要有信心。我尽量快乐地说,我要让城感染我的情绪。

我告诉城我现在可以赚钱了,这两个月就攒了五千多,留了点生活费,其他的都给他送来了。我没告诉他我借了钱。我给他讲我当翻译和在班级的事,讲外教让我做演讲的事,讲那些同学们聚会的时候听到的新鲜事。我陪着他在花园里转了几圈,扶着他。

城也快乐起来。说过半个月稳定下来,就出院,回学校看看,我说你出院的时候我给你接风。

城说上次我看到的你的男朋友,我听人说了,很好,你真应该有个人好好照顾。我说城你都不爱我了,当然老天看我可怜,就派个人来照顾我啦。城笑了,他笑起来还是有一点坏坏的样子。他说那我就放心了。我说你凭什么放心?你对我又不好。不过幸亏你没和我好,要不我还得照顾你,象欣这样,好麻烦。城说:你就嘴硬,你不心疼我,你哭什么?我说我愿意呀,我经常哭你又不是不知道。

傍晚看看欣要来了,我送城回病房,把钱给他让他收好。告诉他我最近会有发财的可能。他问怎么发,我说不告诉你。回头再说吧。我不想让他担心我。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不确定是不是大嫂。如果是,她应该看到我了,怎么不和我打招呼呢?

离开医院,我自己跑到江边大哭了一场。

晚上接到刘的电话,他说傍晚的时候给宿舍楼打电话没有找到我,问我到哪去了,我没告诉他去看城了,我想我会有机会和他讲,他也一定会理解我。说不定还会夸我懂事善良呢。刘又和我说那些绵绵情话的时候,我的情绪怎么也上不来,打断他说今天累了,要去睡了,他有点沮丧地说:好吧,亲亲我的小丫头,去睡吧,我的小丫头累了,哥哥也不能给你捶捶背。他在电话里响亮地吻我。他把我的情绪从痛苦中拉回来,我知道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在遥远地爱着我。我幸福着,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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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1:36 发表 编辑

第12部~~~~~~~!

过了一周,我给大哥送翻译资料。我说有一个特别好的同学住院了,需要钱,想从他这预支几个月的薪水,而且希望多拿一些翻译资料去翻译。大哥说亚亚你的人品我们知道,没关系,一会到财务填一张借款单,我给你签字,但你一定要记得在社会上生存,先要保护好自己,再去付出无论是感情还是金钱。包括你和我弟弟的关系。任何没有回报的付出都会使你不快乐,因为你在付出的时候,是有预期的快乐的。如果没有达到预期,你一定会失望,痛苦。所以,你要先看好自己有哪些东西,该珍惜要珍惜,才能使自己更有价值。预期要尽量降低,这样你才会收获意想不到的快乐。我是做为你的哥哥和你讲的。我说好的大哥,我一向敬重你,我不会辜负你的厚爱。大哥的许多话在现在想来,都是经历过生活以后的箴言,当时信,只是没有验证,一定要自己亲自经历过才知道其中的含义。生活总是不肯让我少经历一点痛苦。

他又问起蕾,问她好吗?我说很好,现在工作很忙,也很充实。我看到大哥眼中的光芒,我可以假定那是一种很幽深的思念。他说那就好,你们都是优秀的女孩子,很久没和你们一起打球了,我说大哥有时间到我们学校去打球吧。大哥说好。大哥又让办公室送来两套衣服,说这是公司新产品,这是你们穿的型号,先拿去试穿,回头把洗了以后的情况反馈给我们。

哥哥的聪明,总是体现在一点一滴之间,他从来不会夸张而炫耀地甩出什么东西说:拿去吧,送你的。他总是温和的,平易近人地给你一个必须接受的理由,让你不会产生一点心理负担。尤其是我这样的女孩子,最怕欠了人情。但大哥让你感觉是在帮他做事,你得到的永远是应该的回报。

晚上加班翻译从哥哥那取回的资料,刘打电话来,问是不是遇到困难,我想哥哥可能和他讲了,我在电话里也不好和他细讲,只说见面谈,要加班干活,不能讲太久。其实我也想他,但我如果和他说起来又没完,晚上没法静心干活。他很委屈地说:妹妹忙了就不要哥哥了。我说不会的,放心。多少感觉有点敷衍。

第二天是周末,蕾打电话说去打网球,我说正好大哥给你一套样品,要你试穿一下,你过来拿吧,顺便帮我整理资料。而且大哥也说要打网球,看他有没有时间,你们玩吧。蕾兴冲冲地过来。我相信她现在对大哥的感情已经平复了,她也不是一个找不到自我的女孩子。人家拒绝了就拒绝了。还死缠着不放,太没品味。我嘱咐她别和大哥讲我借钱干什么,这事我还是先和刘说好一些,大哥不知道我的事,我也不想他知道。

他们打完球,来找我一起去吃饭。我已经累得头昏眼花。匆忙吃过饭就回教室做作业。

周日下午穿上哥哥送的衣服去医院。城看上去好多了。看见我很漂亮,心情也开朗很多。他说家里还不知道他的事,有几个同学也来看过他。他准备再过一周如果情况好就出院了。我仍然陪着他到医院的花坛里转一转,我扶着他,开着玩笑,他的情绪好起来。我问他欣怎么样。他说很好,他说他觉得当初选择和欣在一起,真是福气。但也给欣带来很多麻烦。我安慰他不要这样说,欣觉得快乐就可以了。也许是她乐于如此。我等到晚上欣过来。让欣给我打一张借条,写明借我两万元,因为我的钱也是借的。看着欣和城之间很亲密,也算是患难了,祝福他们吧。

晚上回来,感觉真是累。资料翻译完快十点了,真想一头倒在床上睡下去。回宿舍的时候,门卫大爷说有几个电话找你。我说知道了,跑出去给刘打电话。刘着急地说:怎么一直没回来,这么晚,我说在自习室,他说要注意安全,我以前给他讲过露阴癖在楼里骚扰的事,他很担心。我说没关系的,最近特别累,我得去睡觉。他说你去家里,家里也打电话让你去吃饭,我说有时间吧,我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呢。刘说快去睡吧,有时间再说。

人太累了,一点情欲也没有,对刘的声音也不敏感,以前他在电话那端和我开玩笑的时候都能得到我的应和。我现在真是变成一个性欲低下的人了。先管不了这些,还债要紧。

中午回宿舍,门卫大伯喊:亚亚,你哥哥来电话,让你去他那一下。大哥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可能有资料要我加班吧。

下午下课后去了大哥的公司。大哥一脸平静地看着我。问我:亚亚,也许我不该问,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做为大哥有必要关心你。你能告诉我你借的钱用在哪了吗?

我说是一个同学。得了肾炎,住进医院。大哥说是普通同学吗?我说是。他说为什么借这么多?我说他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借了。大哥盯着我,说:我能相信你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大哥,你可以相信我。当时我觉得我和城就是普通同学,也许因为有过感情而多一些同情,但我对城已经没有爱了。大哥叹了口气,说,亚亚,你的人品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希望这件事,你能和我弟弟沟通一下。我是他的亲哥哥,感情上我不希望他受伤害。我心里一阵紧缩,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怕我把钱用在自己的身上?觉得我贪财?大哥一直那么平静,我虽然无愧,自己却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先紧张起来。可能是怕失去大哥对我的信任。又无从解释。这件事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回来的时候,心绪很乱。给刘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说城病了,他女朋友来找我借钱,我借给他两万元钱。刘愣了,电话里半天才反应过来。说没关系,你觉得这样办好就这样办,不过,你这钱是哪来的?我说我借大哥的。没和大哥说城的事,他说不用说了,回头他再问再说吧。他一定是想照顾我的自尊心。刘问你这些天特别忙就是这件事吗?我说是的,而且要还大哥的钱,工作量特别大,导师那里的课题也很麻烦。他说你别烦心了,都会好起来的,可惜我帮不上你的忙。

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心里的重担卸下了。有了刘的理解,心情舒畅多了。

我没想到嫂子会来找我。自从城的事发生以来,频繁接待令我措手不及的访客。

宿舍没有别人,我和嫂子坐在对面的铺位上,她仍然风姿绰约。只是表情凛凛的。她说亚亚,知道你很忙,来找你有件事,需要你重视起来。我当然重视,嫂子平时也不来找我,话都不多说一句的。但看她的表情,我的亲近的感觉再找不到出口。我说好的嫂子你说吧。她微微一笑:我希望你不要再做一些你们这个年龄的人不顾及自尊心做出的事。我一惊,这话从何说起。嫂子说,你的同学,那个叫蕾的,经常打电话约你大哥,你大哥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喜欢这种风骚的女人。但受不了这样的勾引,我看到他手机上和蕾之间发的信息,太过分了。如果她一意孤行下去,我会让她很难堪。你应该知道一个女人捍卫自己爱情和家庭的时候,会不顾一切。

我蒙了,蕾风骚?勾引?发信息?这从哪说起的?既然大嫂说她看到了信息,那一定是有了。蕾你怎么这样不听话?我替蕾自责,但我不愿意听大嫂这样评论蕾,从小我都在和风细雨式的家庭教育中长大,没听过这么恶毒的评价,而且是对自己亲近的人。就说:蕾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她,可能是个玩笑话,大嫂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大嫂愤怒地说:亚亚,这个时候,我证据确凿你还替她说话,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大嫂?你是希望我们家庭破裂?如果我和你大哥分手了,你们就可以随便骗你大哥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天在一起,打网球,吃饭,真潇洒。你在中间的角色你自己知道,你一直在帮他们联系,掩护,这和一个拉皮条的有什么区别,我小叔子没有钱,你想借他大哥的力是吧?那也不能拿你大哥的钱去贴小白脸,你别以为你大哥发的工资是你应该得的,你翻译的资料根本就不重要,那就是他大哥替他养着你呢,吃人家的饭还要背叛人家,这就是你们这一代大学生?你自己要自重一点,你和那个男的什么关系我都很清楚。如果你不收敛一点,我会告诉弟弟。

我头嗡地大了,这都什么和什么,误解人没有这样误解的吧,她也是大学毕业,怎么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她怎么会这样说我,什么叫小白脸,什么叫骗大哥的钱?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跟踪大哥?太可怕了。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指着她: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认识你,泼妇。我拿起一本书,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扔下两张照片,走了。照片上是我和城在一起哭的场景,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头搭在我的肩上,背景是医院。

现在想想还不寒而栗,她把世界所有的女人都当成了敌人,她怎么会心理扭曲到这个程度?

现在想想,能理解她,当一个女人面对另一个显然占优势的女人的威胁的时候,为了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从本能上来讲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做一些事。甚至撕破脸,变成另一个自己,回头自己看看都觉得陌生。但我仍然无法原谅她。

我咬牙切齿,谁都恨,我恨蕾不争气,还去和大哥联系。恨城得这个病,恨他当初离开我,恨欣,既然你当初死活抢走城,为什么不能承担救他的责任。恨大嫂,你有什么权利这样侮辱我。

心里撕心裂肺地疼。趴在床上大哭。哭过了,不恨了,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这么坏。我还得去问问蕾怎么回事,大嫂说这些话就是嫉妒,如果蕾真的做了什么,那是蕾的原因。不能只责怪大嫂。只是我觉得这个女人很KB,会用这些手段。还会拍照片,和侦探差不多。最近看了一个电视剧叫《中国式离婚》,我就理解了大嫂的行为。但她不能随便推测我,更不能侮辱我。一个女人可以变老,但不能变恶毒。

洗了脸去给蕾打电话,她欢快的声音传过来:嗨,这里是声讯台,我是18号柔柔,你心里有什么问题可以对我倾诉……我打断她的表演,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我恨恨地说:你厉害,你真应该去声讯台工作,号都编好了。她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好的小姐,您需要一位先生为您服务是吗?我厉声打断她:行了,我有正经话说,你现在还在和大哥联系?你们的关系怎么样了?蕾说没有啊,没联系,就是前天我买了手机,发信息给他,内容是:我是蕾,这是我的热线,他回信息说:可以随时拨打吗?我回信息说好啊,欢迎随时骚扰。我疑惑,这应该是玩笑,但大嫂误会也正常,骚扰都出来了,和勾引是离得不远了。这个蕾太洒脱了,惹祸都不知怎么惹的。我也不好责备她。只告诉她,你不要再和大哥交往了,大嫂比较敏感。她还当做新奇的事:去问过你了?怎么说的?什么时候我会会她。

我觉得按大嫂的性格,应该去和蕾谈,和我谈什么,也许她真的认为是我在中间为了个人目的在做什么。

我问蕾。要不要找大嫂谈一谈,我年纪小,没经历过这么复杂的事,哪有经验,别说经验,看都没看过。蕾很兴奋:好,我去会会她。听她这么踊跃,我倒不敢让她出面了,别说那些话她听了也会气个半死,估计以她上次对付城和欣的经验来看,也没什么有效的招数。算了,息事宁人吧,我自己找大嫂去谈。

怕大嫂真的和刘说什么我就解释不清了。打电话去找刘,说如果大嫂和你说什么,你别信。他说好,我谁也不信就信你,你是我的亲爱的小妹妹,都是我的人了,不信你信谁。大嫂我了解,她说你什么了?我说没说什么,只是有误会,问题不太大。刘说再怎么说也是大嫂,要尊重,我说好的。到你家我就受气了。他说谁敢给你气受,我和他没完,我说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了。说着在电话里哭起来了。刘吓一跳,说怎么了宝贝丫丫,怎么了怎么了,快说,急死我了。他的性格很急,我听到他用拳头使劲砸电话亭的声音,不敢再哭,说没事,想你了。他说是这样啊,我的丫丫想我了,想我什么了?我说不许坏,我还有事呢,他说好久没亲热了,想你了丫丫,想抱着你丫丫。我说我也是,不过现在不行,我真有事。

那些天心里特别乱,真是一切都超出我能承担的范围,每走一步都试探着,看不出迈出去会有什么危险,在学校的经历太单纯,还不知道怎么去保护自己。我想是去找大哥还是去找大嫂。既然大嫂来找我,大哥没过问,大哥应该不知道这件事,那就不用去找他,找大嫂谈谈吧。

打电话给刘的妈妈,问了大嫂的号码。约大嫂见面,大嫂在电话里没说什么,说到学校来找我。我和她坐在学校操场上。我说大嫂我上次向你发脾气不对。大嫂冷笑,知道就好。我把蕾给大哥发信息的事告诉她,还把蕾和大哥之间发生的事告诉她。我那时真是糊涂,我以为我坦诚就可以换来理解。我的原意是大哥这人是值得信任的,外面的诱惑不足以动摇大哥,你放心,而且蕾也不象你说的那样不堪。我不理解人性中的阴暗面,嫉妒会自生,不会自灭。有时太强烈,拿灭火器都无法扑灭。

大嫂说你在这件事里做得很好,帮了我,你应该再去找一下那个蕾,她再优秀也只是第三者,你告诉她我和你大哥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处女,估计她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了,她没有能力和我竞争。我给你大哥生了儿子。你大哥爱孩子你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我想,那个蕾也承担不起。你这段话我已经录音了,如果她还猖狂,我会去找她。说着站起来要走。

听到这话我的头又嗡了一下。这个大嫂说话真是令我出乎意料。她居然提到处女的问题,是不是他们就真的这么在意这件事。她居然录音,这个阴险的女人!我一把拉住她的包:你不许走,你不能录音,你把录音消掉,她一把推开我就走,我冲过去拉着她。我和她撕扯着,全然没有形象。不知道还以为我当了第三者。我气得哆嗦,哪里扯得过她,她推开我转身就走。


就在她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我的师兄杰正巧路过,看到我们如此争执,急忙把她拉住。我冲过去,杰问怎么了怎么了,她怎么你了。杰长得不高,但很壮,他拉着大嫂,大嫂无法挣脱。我说她录我的音。我语无伦次,没办法讲清楚。杰听个大概,对大嫂说:你拿出来,这是侵犯人权,我们可以去告你。一把抢过她的包,说,你自己找出来。这时来往的同学也多了,大嫂知道在这她无法占优势,乖乖地把录音拿出来。还是那种数码录音笔,我也不会弄,还是杰见的世面多,把它消掉了。

大嫂气极了,估计专横惯了,没吃过这样的亏。我恨恨地看着她,头发散乱,她用手点着我:小亚,你等着。我说:随便你,我不怕,你爱和谁说和谁说。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不值得人同情,我应该建议大哥和你离婚,他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

我真是口不择言,我本来是一个性急的人,只是平时可以提醒自己注意涵养,但此时暴露了本性。人在气愤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话,说出来的就是刀子油锅,最后被下到里面炸的肯定不是别人,而是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最后除了留一大堆后患,毫无益处。

她气呼呼地摔上车门走了。想到刚才她看到了杰帮我,还不知怎么编排我。杰安慰说:没关系,一看就是专横跋扈的有钱人,你怎么惹上这种人了。我白他一眼:当第三者了。他笑,看上去也不象,第三者要能忍耐,就你这脾气,又长这么丑。是你嫂子?我叹口气,不是,男朋友的大嫂。他说,啊,你够狠,这你也敢惹?着急分家产了吧。好了,一起吃饭去吧,你这么瘦,也打不过她,如果不是我在你估计就没办法了,快多吃点,长壮了就不怕了。被人理解感觉好多了。我说真是,刚才体力消耗过大,得多吃点。

年纪小时就是这样,几句话,开心了,什么都忘了。本来是我想亲自出马把这件事摆平,结果幼稚做法更激化了矛盾,回头想想也深感不安,不知她会闹出什么来。

现在一句话,年纪小可以概括所有的幼稚做法,但是,如果不经历这些,怎么长大?

倒是几天没有动静,没接到什么令我惴惴不安的电话,也没有什么黑帮人物来寻仇当众给我一耳光什么的。我放下心,这件事因为知道自己惹了祸,没敢和刘说,只说和大嫂见了一面误会没消除,还上升了,他说你不是这么笨吧,我说我就是这么笨。你爱要不要。他问什么误会,我说还不是蕾的事,他大感兴趣:暴露了?我说你什么意思,他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感情,怎么暴露了?电话里没有时间细讲,他又东磨西磨每次都要和我亲热,说不在我身边怕我想他。我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平安地过下去。城出院的时候,因为欣要上班,我还去医院帮他整理东西接他出来。

看着他恢复生气,真令人高兴,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一个人再怎么样,生命和健康都最重要。当感觉自己对别人有用甚至有恩的时候,自己会觉得高大起来。我那时很膨胀,觉得自己居然可以挽救别人的生命。当然还没那么严重。

周六去刘父母家吃饭没见到大嫂,否则我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大哥说她带着孩子去外地的姐姐家玩了。爷爷奶奶见不到孙子觉得很失落,那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吃完饭,大哥说亚亚,我送你吧,正好公司有事想找你。我说好。

离宿舍楼很近,大哥没有开车,我们一路走过去,大哥说,你嫂子脾气不好,但也不是没有优点,你得客观地看。我想大哥知道什么了吧。也许大嫂恶人先告状了。我说我会。大哥说我年轻的时候也犯过错误,那时你大嫂怀孕,我和一个公司的会计好过一段时间,说这些你能理解吧,我点点头,说能。他接着说:你大嫂生了昊昊我和那个会计就断了,但她知道了我们的事,得了产后抑郁症,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好。我感觉特别对不起她,我们上学的时候是我追求她,她是系花。我说大哥你也很好,否则追不上。他笑笑说:年轻的时候犯错误,要有代价。我看她那个样子真是后悔。所以我现在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我说你现在也不老,犯错误改正就好。大哥说亚亚你确实很聪明,但是你一定记住了,不要用小聪明,以为很多事你自己认为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人非常复杂,是一种用情绪和欲望来操纵的机器。明白吗?我不怎么明白,但也不是不懂,又点点头。他说亚亚,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你,你和那个病人的关系真的只是同学吗?

我说是,大哥,他是我的初恋,但已经过去了,在我心里,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同学。没有其他感情。大哥说:是这样的亚亚,上次你嫂子和我说了你去医院看望病人的事,她要告诉弟弟,我制止了。说问你以后再说,你否认其他关系,我信任你,我觉得让你自己和弟弟说比较好。但上次你嫂子路过医院正好看见你接那个病人出来。态度很亲密。正巧她有相机就拍了照片,她给我,我留下了。

我真是服了这个女人,她又跟踪我,给我拍照。然后做为我背叛的证据。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对付她看到的所有女人。她把对蕾的仇恨转移到我身上,因为这个她有能力做到。我一时气结,想想多说无益。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夫妻,我说什么他们也未必信。我说,大哥,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如果你们不相信世上还有友谊,不相信还有善良和忠诚,我是没有办法的。这是我第一次顶撞大哥。大哥笑:怎么把你们都说出来了。我信任你才和你讲,你不要想多了,你不是那种多心的女孩子。嫂子也是为了你们好。我心想,为我们好?她想让我痛苦,然后她才能得到快乐。

我说大哥,帮我同学这件事,我和宇讲过了。宇没说反对。那钱我是借给他们的,他们打了借条。大哥说那就好,不过你要留个心眼,我怕你受骗,派人去查了一下他的住院收费单,实际花费是一万三千多。他自己没有钱吗?你问过他借这么多钱干什么用吗?

我大惊,怎么回事,如果是一万三千多,欣说她的钱就够了,大不了加上我自己和蕾的五千,我就不用借大哥那么多的钱了,他为什么要骗我?还是有什么其他用途?我一时找不到方向,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大哥最后把那些照片给我,说这件事你不要怨恨大嫂,她有不对的地方,但她并无恶意。我心想,怎么会没有恶意,她是有意为之。但大哥这样说,我也就原谅她了,但不能纵容她,如果她再来找麻烦,我一样不会原谅。这个女人,我不想和她再发生任何交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凭什么那么说我。

自私和冷漠一直是城市的第二副面孔,我希望永远面对正面,不看到另一面才好。

第二天一早,我心急火燎地赶到他们租住的地方,城刚起来,正在洗漱,欣已经上班走了,屋子里并不凌乱,看来欣真的是很爱他们这个家。我不知城是否知道药费的问题,犹豫着该不该问,一抬眼,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些电脑内存条,这个东西我很熟悉,当时正在打击contraband,管得很严。我说你做生意了?这种水货很便宜。当时因为打击contraband很严厉,价格飚升。我还暗想,如果城囤一批货,也会发财,就可以把病治好了。

城叹口气,不说话,说,那都是欣存的。我说这下你发财了,有钱就好了,可以治病,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工作赚钱还债了。城说你借了别人多少,我说借了一万七。他说我也是没办法。

原来城和欣在原来公司,和北京一个电脑公司的老板很熟,他那有一批水货,全国正在严查,特别怕举报,他想尽快出货,问欣他们有人要没有,两个人一商量,这也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就拿出积蓄,并且借了钱压了三万多的货,其实也不多,但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个大数字了。刚开始货放在家里,需要的时候欣就跑回来取,后来嫌麻烦,就放到一个朋友的仓库那里寄存,结果有人举报,被查封了。当然被查封的不是这一点货,那个老板的货占多数,好在那个老板没说出他们来,就应承下了。后来他自己运用关系才出来。欣他们的货就这样没了,城一着急,吃喝不好,肾炎犯了,原来借钱的人来催帐,没办法,才来找我。

我这个恨啊,想说他糊涂,这么严厉打击的关键时候还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想想刚才自己一闪念,也想过让他们囤点水货赚钱的想法,看来人都有一个欲望在控制,谁都糊涂,骂他也没用,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利用自己来向我借钱,他这样做,是在利用我们以前存在的那么一点温情。被欺骗的感觉让我手脚冰冷,原来以为我对城就是一个救世主,可以在爱情结束以后也高大一次,不仅既往不咎,还宽宏大度帮他,但现在看来,只是被人利用一次感情,说不定他还会认为我是旧情未了,对他抱有幻想,活该倒霉也说不定。越想越恨,我的眼光也越来越冷,我盯着地面,如果地上有个动物,会被我目光中射出的利剑杀死。

我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城内疚地看着我。说我知道你男朋友有钱,我冷冷地说他没钱,他也是学生,补助比我还低,还不如我能赚钱呢,城说他大哥有钱,我说那是他大哥的,不是我的,我现在还靠着人家救济呢。这时想起大嫂说的话,如果没有大哥,我又去哪赚那么多钱呢?人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原来可以穷,但是可以保持尊严,我可以不去求别人,即使为了城去借钱,也觉得自己是出于善良和人道,现在自己的善良变成这个样子,我无处申冤,我这一次低头,所为何来?

我很失望,又很无奈,钱已经借给他了,他怎么打算,什么时候还我钱是最主要的。我原想着这钱我先垫着还,毕竟治病要紧,现在看来,这钱是一段时间还不上了。我怎么办?这事,以大哥大嫂的本事,不会不知道,大哥昨天没说,是想让我自己去看事实真相,他在让我自己面对教训。

我说城我的情况你知道,我一直是如果自己能做的事坚决不求别人的人,我很穷,穷得只剩下做人的尊严,你不应该把我的尊严也带走,你凭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借给你钱,我受多少委屈?我看你病成那个样子,也很痛心,我可怜你,你能不能也可怜我一次?爱情不是手段,同情更不是,你不应该利用我的同情心。

城低头不说话,眼泪掉在衣服上。说,我也没办法。我说欣呢,他说欣为我付出也很多,我说你能不能在这时候别去考虑你的那个欣为你付出多少,你替我考虑一下,我怎么办,这钱怎么办,这么多,我得什么时候能还完?如果我不替你背这个黑锅,我可以不去做他大哥公司的工作,另外找打工的地方,少点也没关系,况且现在课题这么紧张,我都快要累死了呀。我也可以有理由去保持我的尊严,让别人知道我也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孩子,你现在把我推到这样一个台阶上,我想做什么人也做不成了。

我的嗓子嘶哑了,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人说贫困夫妻百事哀,我们不是夫妻,却让他硬拴到一起,在这陪着哀。

发泄一通,感觉轻松多了,再看他,无声地流泪。我又心软了。他一定是走投无路才这样做。他也不想连累我吧。

我说好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又没死,看上去病也没想象的重,赶快养好身体,想办法赚钱还债吧。城经过这一次,打击颇大,凄凉地说:我还不如死了好。我说你还是别死,你死我没地要钱去,到时候欣是不会承认这笔帐的。

我问城,你现在还欠外面多少,他说还有别人的五千,再就是你的了。好在那时候的货已经脱手一些了。没全都搭进去,我说你真对我好,不欠别人的,专欠我的,你把我当金矿了吧。求求你再帮我挖挖,如果真挖出金子了我还得感谢你。别自怨自艾了,养好身体吧,把还款计划想清楚了,有时间让你的欣去找我,两天之内不来,我到她公司去找她。

回来的路上,想起种种,又觉得委屈,跑到江边去大哭一场。那个江边的老树一定知道,这个女孩子上次来和这次来,哭得一样伤悲,却是为不同的情怀。

谁不愿意做一个好人让人敬仰,象那些慈善家一样,让别人感恩戴德,我原来以为我也是呢,不算大慈善家,但至少善良曾经让自己感动过,但现在看来,也就是因为善良让人利用一次,又善良得不够彻底,看到真相就大发雷霆。我想如果他们做水货发财了,肯定不会想到分给我一点,但遇到困难,却把我牢牢地拴住,即使他们走投无路,也不能这样把我当成路,哪怕他们只向我借五千,我也借得起,至少蕾的钱我花多久都没关系。只是这大哥的钱,我没有办法偿还。

真是被逼上绝路了,都起了找B社会的心,即使找B社会去追债,他也拿不出来,顶多逼着他再去向别人借,况且我也不认识B社会。看来让一个人走上黑道也很容易,只要区区两万元。

回到宿舍就蔫了,看到厚厚一摞要翻译的资料,干脆一把推开,不管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放弃一次。我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中午同学来叫我吃饭我也不去,想着少吃一口,节衣缩食把大哥的钱还上,我也不用再去受他们的气。

那时把大哥也归到对立面去了,觉得人心都很险恶,他们都是成年人,我肯定要被他们欺负。大哥城府那么深,我是斗不过他们的。说不定他说大嫂拍的照片,也是他亲自操刀。人悲观的时候,把一切都想得灰暗无比。忽然想起昨天今天都没和刘打电话,就这么一个精神支柱,还是不能放弃。不过想想他的兄嫂的虚伪和自私,他也不会是个什么好东西,有处女情结也说不定。酝酿了一腔怒火去打电话,却没找到人。说是拉练去了。

那时不敢和刘说这些,就是怕他不能理解,其实这样小看别人的理解能力,和当初城那样对我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那时的自己哪里懂这些,越是穷人家的孩子,自尊和自卑越容易混在一起,自己以为是自尊,其实只是想隐藏自己,怕被别人嘲笑。现在想想还是那些坦荡的,能面对自己所有优点和缺点的人更有吸引力。

给蕾打电话,她说怎么了,听上去奄奄一息。我说那就快来看看我,来晚了看不到了。蕾是一个典型的现代女孩儿,自我,有独立感,看上去理性,实际很感性。而且因为一直没受太大的挫折,自身条件又好,被大家宠坏了,好在家教良好,从来不去主动伤害别人,也受不得半点委屈,对什么都好奇,不一定能做好,但特别愿意去尝试。真遇到大事,不会不帮你,有点正义感。

蕾说她马上要出国,去欧洲。我说别指望我还你钱啊,我现在有上顿没下顿,她说怎么了,什么困难把你吓成这样,一说什么都能立马想到钱上面,我说不是吓的,是被迫害的,那个城干的好事。

和她讲了,她说这事刘知道吗?我说知道又怎么样,他们都是一伙的,集体来骗我。幸亏她还有理智,没随声附和。说你还是和刘讲一下,我看刘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说不气不小气,已经这样了,爱情就是一纸被利用的风筝,没有利用价值,就是那根线断了,风筝就没了。她说看来受了打击也好,会写诗了。走走走,我们出去走走,这个世界的男人都让我们失望,我们去逛街,把钱花光。我说行了吧,我的钱不用花已经光了。她说你这人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一个铜钱说的比芝麻还大,算了算了,这次我请你。

我那时真想象她那样有心情的时候去喝一杯卡布切诺,闲来无事小资一把,可我是个穷人,背了一身债,资不起来。

亏得有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友,否则不知怎么能把自己解脱出来。

三天后才找到刘,这次是他有气无力,我说你怎么这么久不打电话。他说累死了,我说那你休息吧,这次知道当初我是怎么累的了吧。

第二天晚上自习回来,门卫老大爷又叫住我,说你男朋友让你打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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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2:36 发表 编辑

第13部

一向和他打电话都是快乐的事,分开几个月,一直是空中热线,想着过年的时候去大连呢,看来也是没有钱去了。什么计划都泡汤了。

电话接通,刘这次不象以前那么快乐。刘说大嫂打电话给我,她一向不给我打电话,这次说有什么事让我问你。我说你问吧,她向你说了什么你就问什么。当时那个灰心,想刘她的话也拿来问我?刘说:她说看到你经常和城在一起,我说在一起是什么概念,这个得说清了,经常是多经常,几天见一次。刘说你今天情绪不对,我们不谈,我说不谈就不谈。啪,电话挂掉。气火攻心,眼泪就掉下来。想刘你不会这么不了解我吧,还是把我想得和你哥哥嫂子认为的那样坏呢?骗了你们的钱,拿去资助做生意而且有病的前男朋友,而且还可能和前男友旧情不断。他又打电话过来,说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呢,我只是问问,我说你问什么,你要是认为没事,你根本不用问,他说那你给我一个解释总应该吧,我说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解释。他说我离得这么远,很多事不在身边,不知道,你告诉我就是。我说离得远那就分开,不知道的事多了,我不能一件一件给你解释。你是谁,我凭什么给你解释?他说你说我是谁,我是哥哥,你是妹妹,你是我未婚妻,凭这就是了。我说谁和谁未婚呢,现在什么都靠不住,指不定我明天就死了,和你也没关系了。他说你怎么不讲理,怎么了,有人欺负你?我说都欺负我。眼泪掉下来。无声地挂掉电话。

越是内心软弱越不愿意和别人讲,那时有自闭倾向。想想干脆放弃,反正也就这样了。大不了不认识他们,以后拼命赚钱还债。反正这钱不是自己用了,自己也和城没有旧情复燃。

刘又打电话来。说你今天干什么,我说你几句就这样,我又不是责备你,只是问一下。我说没什么好问的,你嫂子的话自然是为你好,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信吧。我听到听筒里传来嗷的一声,刘真的被气恼了。我居然很高兴,把对他哥哥嫂子的不满都发泄到刘身上,我愉快地上楼了。

我原来以为,爱情就是爱情,就是你很欣赏我,觉得我是人群中最闪亮的一个,无论我在哪,你都可以一眼把我认出来。看到我你会觉得亲切,离开我你会觉得不安。

实际走过来再看爱情,很大一部分是欣赏以外的包容。每个人有那么多缺点,不包容无法共存。开始的时候只看到对方的亮点,觉得处处顺眼,后来发现有那么地方不合自己的心意,于是说对方怎么变了,其实没有变,只是没看见。

我们相隔两地,没看见的地方更多了。在一起的时候,温柔缱绻,自然是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生怕对方有一点不开心,有一点不舒服,恨不能自己替他不舒服,不开心才好。但相隔两地,除了思念,还有一些对事物的处理和看法,因为不同,又不利于沟通,自然会觉得处处不顺。等到生过气,又回想起他的好来,心疼他为自己的不理解而受的气恼,再加倍对他好。

平时回忆着他的好,他的温柔,忽然因为这一件事,就对他恶起来。不再回想他的好,只想着把气撒到他身上,似乎你爱我就应该无条件地宽容我,凭什么呀,人家爱你也没卖给你,就是卖给你,人家不愿意干的活,好象你也不能硬让人家干。

气了他,我高兴了,心想着,让你的哥哥嫂子欺负我,我也欺负欺负你。那时候,真是不懂珍惜。

躺在床上我高兴了,让你生会气吧,我这些天太压抑,这些事,被误解欺骗和辱骂的委屈都历历在目,但想到有刘在意我,说实话,其他的事倒都是次要的,当时一直认为刘无论如何都会和我站在一起,我都不会失去他,也就没有把他放在我的身前为我抵挡一下这些伤害。现在,我已经受伤了,他成了我休息的床。

楼下的老伯再叫我下去接电话,我让宿舍的姐妹说我不在。我今天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明天再打电话给他。

第二天中午打电话给他,没有找到他,我心里想,为什么不在啊,没有等我电话?气坏了?下午没课,也没有去专教,我觉得他一定会打电话过来。还没有。我给他家里打电话,妈妈接电话,我问他来过电话没有,她说没有,妈妈问这几天有时间没有,到家里来吃饭,我说好啊,哪天有时间就去。

感觉做任何事都没有动力了。因为他没有回应我的爱,当我需要他的爱的时候,他没有等在那里。我知道是自己要求太高,爱不是我叫它来它就来叫它走它就走的,但我就不相信他可以放心地安心地把这些事放下。

我疑虑起来。是不是他已经不在意我了,不在意我的伤害,如果我不能伤害他,就是他不在意我了,我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我无法安下心来,又恨大嫂,她为什么要告诉刘呢?她都说了些什么?他会怎么想,他昨晚睡得好吗?今天在干什么,他不会有什么事吧,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有事,他怎么会有事呢?

晚上去洗澡,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水房打水,水房在研楼的后面,我垂头丧气地从后面过来,一只手拎着水壶和洗浴用品,另一只手用梳子梳头。忽然觉得有一个人站在面前,抬头,是刘。

他就定定地看着我,我觉得好陌生,那眼神,那么遥远,好象没有看见我。可他就在我面前,看着我呢。他近前一步,离我只有一尺的距离,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在夜晚的灯光下闪着亮光。我怕了他的表情,拿着梳子打了他一下,试图对他笑笑,却委屈得眼泪先掉下来了,一天的担忧和疑虑都没有了,他来了,他听到我的爱的呼唤了。他深深叹口气,把我搂在怀里,那么用力,我的骨头都快碎了。

我好喜欢他这样抱着我。我想让他把我揉碎嵌进他的身体,那我们就不用分离了。他在我耳边说,好丫丫,你怎么了,怎么不象你了,我以为你变了,你别吓我,你还是不是我的丫丫了?我说是,我一直是你的丫丫,我不好,我昨天对你发火,因为你不信任我,你象他们一样不信任我。他说我信任你,我才回来找你,我怕你受委屈。我说你怎么跑回来了,我没事,你快回去,他说我就想看看你,我怕你不要我了。我说你真傻,怎么会不要呢,你放心吧,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说到宿舍去,我的舍友说我洗澡去了,他就下来,正好碰到我。我问你怎么跑回来了。他说和教导员请假,正好有一个外派的调研任务到X市,他就打了报告一起出来了,从X市坐六点的火车过来,不过今晚九点有一班火车他要赶回X市,明天和他们一起回去。我说你何苦呢,这么累还这样折腾,他说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样了,还是不是我的丫丫了。我说是呀,我就是你的丫丫。他说,是我的丫丫,我看看是不是,他推开我,仔细地看,然后又紧紧地把我抱进怀里。然后低下头,用力地吻我。象要把这几个月来的思念都吸进他的肺腑里去。

看看时间只有半小时了,他一下火车已经买好了回去的票。我把东西都放在传达室,和他飞跑出校园,拦了一辆的士,送他去火车站,他一路上紧紧拉着我的手,在车上,抱紧我,不顾司机的频频后视,低下头狠狠地吻我。

来不及说什么,他的回来,已经让我定下心,我知道自己可以爱他。他爱我,仍然,而且很深。

年轻时候的爱,总有点不顾一切,赴汤蹈火的味道。

班级有一个女同学,毕业后在深圳一家大的公司工作,他的男朋友也读研究生,那个男生非常优秀,各种数学模型竞赛获得奖项,长得也很帅气,以前和外语系一个女孩恋爱,后来分手了,和我的同学是老乡,慢慢熟悉到恋爱,那时他经常到我们宿舍来,她冒着被管理员抓住的危险,用一只小酒精炉给他煮肉,炸春卷,弄得宿舍香喷喷的,却没口福品尝,结果那些天大家不敢回宿舍太早,怕受不了那股香气。大四毕业,那个男孩保研,她参加工作,他们之间经常写很长的信,前些天她攒了五天假,刚毕业买不起机票,千里迢迢坐火车来看他,她在路上就要走两天,来回四天,只能在这里住一晚,就急匆匆地走了。他们的爱情,在我们同学间传为美谈。

他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回宿舍,我的手上嘴里和身上还有他的味道,这味道让我觉得甜蜜,我回味着他那么激情的吻,他的拥抱,我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战胜一切困难,因为不是一个人在,而是两个人。

回到宿舍遇到师兄君,他说亚你怎么眼睛放光呢,我说才从大亚湾核电站回来,电没放完呢,躲远点,小心电死你。人一开心,说话也轻松,他帮我把水提上楼,说那是恋爱的迹象,我说我已经老了,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别跟我提恋爱,我嫉妒。

他这一次回来,是我们几个月来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争吵以后的和解。



刘回到学校,我用热线把城的事全部告诉他,包括他骗我,说的时候感觉自己很难堪,居然爱过这样一个人。刘倒没有太大的反应,说你别怕,有债不怕算,他不是没跑吗,一是没有多少钱,再就是他是借你的,又不是不还了。你怕什么。相当于你现在攒钱,存在他那,等他发财了,你再一起拿回来。我说别说我没钱,有钱也不存他那。等他发财我没指望过。我现在为难的是嫂子那里,欠人手短,我如何面对。

嫂子的事我没提,我觉得无论我什么想法,毕竟他们是一家人,我不能离间,也离间不了。

这一次风波过去了,但城那里我还得追债。这一次追债就用了我两年的时间,我的硕士生涯啊,就这样被他们活活践踏了。

欣来过,一个小女强人,也变得没有了自信,欠债的人,只要是真心想还,心里就有愧疚,如果真想赖掉,估计也不会感觉欠着谁。她又把情况说了一遍,我说你给我列一个收支表,你到银行贷款还得有个还款计划呢。你说你什么时候能还完。她说主要是城要吃药。我愤怒地说:以后城的事我不想听,他死活我不管了,你别拿他说事,你就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还我就可以了。她说还清欠款,如果每个月五百的话,三年,我说那就加利息,三分利,而且是复利。欣说亚你变得有些不近人情。我说我本来就不近人情。你近人情,否则城怎么会爱上你。

我的满腔怒火已经熄了,只是对他们感觉无奈和厌恶。

导师和同学的钱都不能借,一是几个月下来。熟是熟了,大家也都融洽,但各自的经济条件也摆在那,导师是老师,怎么好意思向他开口,再说课题的研究经费,他每个月也给我们补助。生活费是够了。大哥那里,我从此不再领一分钱,每个月还两千到三千也得还半年以上。再说我不想再到他那去了,因为被城欺骗这件事,我觉得是耻辱。况且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以为我知道城的情况,借钱帮他呢。

我是那么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自尊。但却因为城被践踏,我就当上面踩的那只脚是城的。大嫂那里,我不想再惹她,怕她做出什么,家里的和谐气氛就没有了。

刘的电话仍然是我的精神支柱,他说丫丫你的头发刚洗的时候是一股薄荷味,我说那是洗发水的味,他说不是,就是你的头发的味,真好闻,他说丫丫你洗了澡不擦香香,脸上有香味,我说那是沐浴露的味,他说不是,就是你脸上的味,我说你就在那里做梦。他说我想你了丫丫,你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小嘴唇红扑扑的,我说人家说嘴唇说嘟嘟,红嘟嘟,他说我就认为是扑扑,他说你的眼睛亮亮的,象钻石,我说人家说象星星,他说我就认为是钻石,我说听上去你是个财迷,什么时候缺钱了把我眼睛挖下去就成了。

有一天从公司回来路过欣的公司,我不请自来地上去坐坐,做债主就是这点好,你什么时候去,她都要欢迎你。我倒不是要债,是我高中同学,大学毕业以后留在本市,要做个网吧,想请个人帮忙。想想,认识的人里面很多人会做,考虑到他们还欠我钱,不如让他们赚了,也可以缓解一下。

这次做网络,他们赚了三千二百元钱,我替他们收的,想想感觉自己太残忍,好象他们借了我的钱从此就没了尊严,得给我做无限期的长工,这正是我从大哥大嫂那得到的待遇,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不希望别人这样对我。只是恨他们当初骗我,再想想欣也不容易,至少她也在爱情上一直是一个施与者,一直照顾着城,也算不错了。看那段时间她累得憔悴的样子,会替她难过,她也未必是爱错了人,只是命运。

于是我留下两千,剩下的给他们。欣说你都留下吧,我们近期不需要钱,工资够用了。要不我给你凑个整数,四千你也好还。我倒感觉自己不好意思真做得那么绝情。欣说亚亚,我尽力了,我只希望你看得到。我默默点头,没话可说。她又给了我五百,我自己凑了三百,还给大哥。

总是容易感动,这以后两个月他们没过来还欠款,我也没催。上次我把四千元给大哥送去,大哥说你怎么有多余的钱了,我说他们还了一些。大哥说你不是还欠了别人钱吗,我说没关系,那钱和自己的一样,不用还。大哥没说话,从他脸上我看不出来态度,但我想他一定认为我没把他们当一家人。我心想,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你们当一家人。如果是刘用钱,或者就是被别人把钱骗走,他们也就责备两句,还要心疼被骗的弟弟的感情。但因为是我,责备不成,心疼更不用提,只能公事公办,正常还债。

刘家里我还会去,因为还上了一小部分款,而且是那么努力地做事,见到大哥的时候也不觉得尴尬,倒是有一次见到大嫂,她的热情令我吃惊,她从来没这样对待过我,拿出一套资生堂的化妆品送给我,我知道那是好东西,但我才不会要。她也许是表示和解吧,和解我接受了,但东西我不会要,我说我在学校,这么好的东西用不上可惜了。等哪次看到想要的好东西,就给大嫂打电话,让大嫂给我买好不好?大嫂颇为感动,她知道我永远不会给她打这样的电话,但我已经原谅她了。

试探地迈出善意的一步,当得善意的反馈的时候,会有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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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3:43 发表 编辑

第14部___________________

元旦的时候在导师家里过。师母很热情地招呼我们。晚餐的时候来了一个小伙子程,是导师以前的学生,十六岁上大学,硕博连读只用了四年,现在毕业在南方一家大企业工作,这次回来探望他们。大家互相介绍认识,感觉他很谦虚,尽管取得很好的成绩。师兄们都很照顾我,而且在以后的生活中,他们也不断给我帮助。

那一段日子总说钱,人都变得很世俗。当基本生活成了问题,就没别的想法了。所以当别的同学正在风花雪月的浪漫的时候,我正佝偻着腰趴在桌上翻译文稿,找资料,我的浪漫就是一沓面值二百的电话卡。

刘也要毕业了,他可能留校,如果留校,就是在大连了,我还真没有认真考虑将来的问题。他多次来电话和我商量 ,我说你能回到省军区就回来,不能回来就留在那。我没有什么建议,刘说他找过婷的哥哥,他答应帮忙,但他的团已经调到外地去了,有可能进藏,以前的老首长都在本地。他要打电话和他们联系。我没有想太多,如果他想在部队工作就留下,如果不想,回头转业也可以。刘的父母还是希望他能回来。

就快到寒假了。我手里还有八百元钱,先不还债了,和刘商量怎么办,他说你来吧,我说好象有点穷。穷人的日子真难过,他说你来,我这有钱,我说你怎么有的,你又不允许打工,他说妈妈给我的恋爱基金,我说不许要妈妈的钱,他说没关系,你来就是,妈妈愿意看到我花她的钱。我说那也不行啊,那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他说你不是在城那还有一笔贷款嘛,我说是啊,我现在就跟银行一样,只是都贷出去了,没人往里存,我还得天天烧香拜佛祈祷他们过上好日子。

在他家吃饭的时候说假期去大连,他们都说好,问我需要钱不,我说不用,我还有,只是大哥的不能还了。考试前很久没去大他家,考完就去看看,大哥来的时候拿出一部新手机,诺基亚的,说亚亚,这部手机你先用着,到了大连我们方便联系,我说不用,我们用不上。他说拿着吧,家里人不放心你们,你一个在那边,有个电话方便联系。回来给我或者留给弟弟就可以了。我还想推辞,伯母说你拿着吧,大哥也是好心,别拒绝了。想想前面对他们态度的疏远,这也许是他们亲近我的一个方式吧。

给姐姐打电话,问家里的情况,说一切都好,她一周前才去看了爸爸妈妈,带了感冒和消炎等常用药,在一张纸上写了用法用量,怕他们忘记,他们都是初中毕业,妈妈也喜欢看书。他们眼睛不太好,已经开始戴老花镜了。身体都好,下了雪,现在都在家里看电视,邻居也经常过来玩,让我放心。真是感谢姐姐,在我这种情况下,家里不用我担一点心,我为我的爱情和学业奔忙,家里,真的是没尽力。和姐姐讲可能会带男朋友回家过春节,姐姐很激动,说如果那样就回老家过,她们不去婆婆家了,难得有这样一次机会。

前些天刘的父母给我买了一件羽绒大衣,还有一套毛线帽和手套,这个冬天不冷了。他们对我的好我还记得,那个城市的两个善良的老人。我曾经得扁桃体炎打吊瓶,都是她妈妈陪我。

父母的心,是让儿女开心快乐,不是要儿女回报,但他们的快乐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儿女给的。能多一些就尽量多一些。

收拾一包东西,快乐地上了火车,去寻找我的爱情。

在车站接到我。这次是他一个人来。我问他连长可还好,他说还好。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还是夏天好,可以直接抱到你,现在好象抱个球。他把我的包接过去,我们在一起,已经很自然。

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日子,他陪我登山,去海边看海,和我在大连街头闲逛,吃太子大包,还有大连的大排面,印象深刻,动物园,在里面玩要一整天。在猴山喂猴子香蕉,看到一只小猴子自己咬着一个易拉罐瓶子转圈地跑来跑去,真可爱。

让幸福和快乐长久一点吧,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我尽量不再任性,尽量去体贴和关心他,他偶尔的粗暴也看不到了,他的温柔一直环绕着我,让我的周围感受不到一点寒冷,爱情,如果只停留在这里,就是完美了。

扁桃体炎又犯了,北方干燥寒冷的气候,使它成为顽疾,刘陪着我去买药,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一些特别温暖的细节,但我想不起来,已经太久不想了。我记得路边有雪,他牵着我的戴着手套的手,去超市选购各种小吃,他从后面抱着我推着车,他把鲜牛奶扔到购物车里,说,这比你下面的水水差多了,只是你太少,我喝不够,他领我去看温室里的花,因为我说,冬天太冷,连绿色和鲜花都见不到。

那时我们穷,但是特别快乐。因为特别满足。

我们做爱,在床上极尽缠绵,我住在招待所里,通常会用上一两个小时,有暖气,可以脱光衣服,他教会我用各种姿势,他抱紧我,用能使我融化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挑逗我的情欲,用嘴喂我吃东西,外面的季节是冬天,而他的情欲却是春天。他真的是一个很会做爱的男人。在每次他从我的身体里退出的时候,我都期待他能再次插入。

爱是这样的,因为爱,所以才和他在一起,自然,真实。

很多次他对我说:我们结婚吧,我都笑嘻嘻地看着他,我才22岁,还没想到要结婚,如果那时答应了他,或者就是另一个样子了。但是如果结婚了,再遇到那些问题的时候,我该怎么面对呢?我没有想过,生活不相信假设。我也不相信。

他家里来电话,问我们在哪,刘是在大连办的电话卡,我们说还在大连。他的爸爸妈妈问他钱够不够用,他说足够了,我们不太乱花钱。

他领我去商场,一定要买一个戒指,我想如果我想和他相处下去,就不能拒绝了,否则就是拒绝和他相处。他去看白金的,我说买一个18K的吧,花了二百多元,他给我戴在手上,抬起我的手,低下头吻了一下,这一吻让我沉醉。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也是这样吧,我不是他的灰姑娘,更不是出身高贵的公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优秀,但可爱,有幸他在爱我,我的要求不多,他给我的远远超过我期望的,我满足。

最奢侈的一次是去吃哈根达斯,他说你一定喜欢,我不知道一个冰淇淋要五十八元,还是那么小小一杯,他说就是要让你吃到最好的东西,等我有了钱,一定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买来给你。这话相信很多热恋中的男女都说过,多么美好的愿望,我相信许愿的人在那一刻的真诚。是的,爱,真的就是想给他最好。

他请好假,我和他一起坐上回家的火车。我们坐的是硬座,他要给我买卧铺,我不同意,反正在车上也睡不着,为什么还要浪费呢。他坐在靠走廊的位置,让我靠在他肩上,他的手伸到我的背后,揽着我的腰。

到县城,和同学们一起聚餐,上次结婚的同学,已经怀孕了,气色很好,被爱人悉心呵护,生怕风吹着水烫着。我说我真知道什么叫宝贝儿了,她害羞地笑,感觉这才是小女人的味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学会这样柔弱得让人怜惜呢?

刘在背后捅捅我的腰,说你不就是我的宝贝儿?我小声说别乱说话。他故意大声说:我说错什么了?我去捂他的嘴,他挣脱,故意大声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宝贝儿。你不能不承认!满桌子的人笑。我说你好象缺点什么,他说什么,我说要么是心眼,要么是德。

我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很羡慕我们的感情,说这才叫恩爱,我说现在是爱,还没有恩,要等到结婚后才知道什么叫恩,恩是一种累积,付出的多了,感恩就会重了。同学说你总是太沉重。

现在能放下的一些东西,那时未必能够,因为不懂得,有一些事,不仅要经历,还要自己体会,有善知善感的心灵。所幸的是,一直在健康成长,没有变成一个偏激的人。

回到家,姐姐全家已经来了,就要过春节了,农村都是一片过年的气氛,妈妈在家准备了很多吃的东西,家里每天也烧得热热的,真是温暖。家,真的就是一种温暖。

接到蕾的电话,她说她新的一年要开始一次全新的恋爱,我说祝福你,真心的。她说你的祝福没有创意,应该说希望你老公将来别虐待你,你可以虐待你老公,我说我才不会说出那么变态的祝福。

刘也算会表现,人前人后哄得爸爸妈妈开心,只要他对爸爸妈妈好,对我差一点也没关系。看着他现在的自己,感觉和当时自己在他家差不多,努力让对方接受自己,全凭自已对心爱的人的感情,我的家人相对简单一些,没有别的希望,我们幸福就好。姐姐偷偷问我,你和他关系到什么地步了。尽管是姐姐,也没有告诉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倒是晚上睡觉,两铺坑,三个女人一个房间,三个男人一个房间。

第二天刘小声说:妈妈不让我们睡一起,我这些天和你住已经习惯了,不抱着你睡不着。我说行了吧你,你二十几年都一个人睡的,没听说你睡不着。他说不一样了,你说给人吃过山珍海味再吃粗茶淡饭,那胃不适应。我说那你就慢慢适应,不行饿你几天,你就适应了。他说妹妹你好狠心呀。我瞪他:你去诉苦呀,去找人诉苦,看你找谁。

姐夫个子稍矮一点,两个人走到村东边的食杂店买酱油。村子里的人都出来看,也有人到家里来看热闹。姐夫不太说话,只听刘在那胡说八道。爸爸妈妈都笑呵呵地看着。在农村,只有订婚了才会去对方家里过年。刘说我毛遂自荐来让你们审查一下,合格我和亚亚就订婚,我爸爸妈妈非常喜欢亚亚,亚亚已经戴上我的戒指了。爸爸妈妈喜欢这个爱说话的小伙子。刘本来就是一个孝顺的人,孝顺也就是在老人卖乖讨好,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

儿女给父母一个安心,让他们知道在外面很好,就行了,就象一封家书里说的:我在外面挺好的,爸爸妈妈不要太牵挂,这句歌词平白,但很真实。到了年纪,嫁一个可靠的丈夫,幸福平安地生活,就是他们的全部希望。

妈妈找出我小时候的黑白照片给刘看,他趴在坑上边看边笑得打滚,有一张挺可爱的,三岁时候的,他一定要放在钱包里,说是告诉别人是自己小时候的。我说我眼睛比你大,他说我小时候眼睛也大,长大才变小。我说谁信?还有我小时候攒的糖纸,烟盒,妈妈都给我留着呢,夹在她夹鞋样子的书里,小人书,还有小时候得的奖状,作业本,上面老师的批语都是优,他偷偷问我,不会每次都是优吧,是不是不优的都没留啊,我说有可能,爸爸妈妈太虚荣。

他们攒着的,是孩子的历史,是他们的记忆。孩子永远都是父母的宝贝。

春节晚上,大家一起吃年夜饭,感觉真好,幸福就是年夜饭,我给刘讲小时候特别盼过年,提着自己做的灯笼,就是一个玻璃罐头瓶子里面放一块硬纸板,中间底部有一根钉子穿过来,在上面插上一只彩色的小洋蜡,一般孩子都会有一两盒彩色的小洋蜡,一两个那种一百一串的小鞭,提前放在炕上炕着,不会受潮,上街的时候,和小朋友们拆开一个一个放,过年会做一件或者一套新衣服,有大大的口袋,里面装上水果糖和奶糖,瓜子,花生,和一群小朋友满大街串。放鞭玩。

把刘羡慕得不行,硬要我给他做一个小灯笼,我说到哪去找瓶子啊,他到处找,居然从别人家院子外的垃圾堆里找到一个水果罐头瓶,我给他洗干净,教他做了一个小灯笼,他很兴奋地到处提着,晚上没事也要提着它领着我出去转几圈。小外甥喜欢,要,他哄他,叔叔从小到大,就弄了这一个,你让着叔叔好不好?小外甥不同意,他说那咱们石头剪子布,谁赢谁玩好不好?小外甥同意了,两个人就猜拳。我说你让着天天,他小。他做流口水状,阿姨,我也小。我说一边去,讨厌,投票时我的小外甥可是有发言权的,如果他投反对票,我们是不能订婚的。他说这么厉害,那给他吧,老婆总比灯笼重要些。我气得掐他:把老婆和一个捡回来的玻璃瓶子比。他说不仅仅,我遇到什么都拿你和它们比,不过发现每次都是你赢。我说最好下次遇到徐静蕾,他说,当然,偶尔输一次也没关系。

算是让父母过了目,家里都很满意,姐姐郑重地和刘谈了话,说小妹妹从小学习好,优越感比较强,有时比较任性一点,你得多担待着,他说没有啊,亚亚非常好,在我心里很完美,无论如何,你们都可以放心。

到了初九,老家有个规矩可以出门的日子,我们一起离开,我和他一起回他家,然后他再回大连。

回到刘家,这里的新年气氛还没散尽。每家门上贴的红色的春联示意大家还在努力迎接新春,新春来得慢了点,但大家有耐心等待。我们在父母的主持下订婚,就是亲友们在酒店聚了一下,表示我从此是刘家的准儿媳了。我的亲属就是蕾,姐姐和姐夫的店要开门了,也没有过来。好在蕾是一个活跃分子,又有刘和大哥的呼应和捧场,娘家的气势也不逊于对方,现场气氛很热烈,大嫂也没有什么异常,虽然我发现在她看见蕾的刹那,神情紧张了一下,但蕾不知道这些,席间很挥洒自如,一看就不象和大哥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关系。大嫂的一颗心算放到了肚子里面。蕾压根不知道在背后曾发生这么多曲折,她在大嫂眼里曾是一个勾引别人男人的非处女,我想我不说,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样也好,保持着一派繁荣昌盛。

席间我去洗手间,在门口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听说是农村的?另一个说,是,看穿的就知道,连件羊绒衫都没有,小宇小时候也就是小痞子,整天不省心,到部队去是和部队的一个什么团长的妹妹好,还让人家怀孕了,结果人家没办法,把他送军校去了,逼着他跟那个小姑娘分手,第一个人说:估计这次是认真的吧。另一个人说:谁知道,订婚了,估计也是住在一起了,说不定又怀上了,不订婚不行了。第一个说,毕竟是研究生,看上去挺懂事。另一个说:研究生怎么了,现在研究生没有工作还不是一样,现在找个城里的对象,辉也有钱,怎么也能帮着他弟弟,现在的人,太势利了。

我忽然觉得无力,不想再听下去,放轻脚步走回去,怕她们看到我,倒好象我背后说了别人的坏话。这个版本我没有听过,我该信哪个?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感觉无法再恢复刚才的兴奋,好在有蕾支撑,大家没发现我情绪的异常。

那个刻薄的人是宇的大姨,一个典型的小市民,宇不喜欢她,但她就这一个姨,另一个是宇的小舅妈。我真不理解,刘的妈妈这么好,怎么会有两个这样KB的亲戚。

那天晚上没有住在他家,虽然这里订婚了就是可以婚前同居的意思,而且在正式领证之前分手,还可以免除一切手续和麻烦。和试婚的意思差不多。但我为了保持在刘家的尊严,还是坚决要回宿舍去住。在这种时候,能用理智战胜情感,我还以为刘至少会表示钦佩。刘有些不悦,说:你这是干什么,你的任性总是表现在不该表现的地方。何必呢,我们已经是准夫妻。我说我还没改姓刘呢,等我的名字前面加了刘X氏再说。他说:我们又不是没在一起过。我说那不一样,那是感情的原因,现在如果我住过来,对我不好,你应该为我考虑。他说你是不是还没下定决心和我在一起。我说你不要这样说,我从来没对自己下什么决心,我是跟着自己的感觉,我爱你,和你好,如果不爱你,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我不用整天对着自己的心说我该怎么做,对你的爱是自然的,不用提醒。

他送我回去,不高兴,用小手指勾着我的小手指,说这是订的什么婚呢?我以为和你可以在一起呢。我说你以为订了婚就可以非法而合理地占有我?没门。他回过身抱着我:我现在就想占有你,怎么办?我在他的怀里,不说话。过一会,他说,你呀,真倔,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说我不能让你家人小看我,觉得我没有家教,他说怎么会呢,订婚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合理地在一起嘛,我说还是,就是为了合理占有我。他说你要这样理解,就不是丫丫了。

在研楼前,他说,丫丫,和你在一起,真好,平静,幸福,我说我有点累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刘又一次吻我,我忽然失去了以前那种沉醉和晕眩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感觉缺失呢?过了一个年,把爱留在年前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他,想我爱他,是的,我爱,我喜欢看他明朗的样子,洁白的牙齿,对我的呵护,他的温柔,真诚等等优点,曾经那么吸引我,我怎么会有一种爱的无力感,为什么?

我也知道别人的言语不可信,尤其是那样的人说的话,一听就知道她们说的话不客观公正,可我就是免不了受她们的影响,也许是因为以前的单纯使自己吃亏,现在努力让自己也能适应复杂的社会,于是,在向自己不喜欢的那个方向靠拢。从一个单纯的极端走向另一个对社会失去信任的极端。

她们的这些话,我没有办法去和刘说,我不能问他是否是真的,我以前没有怀疑过刘,我觉得他讲给我的,肯定都是真实可信的,他很阳光,他的很多话可以说到我心里去,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懂我的人,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不应该怀疑他。在他大嫂对我行为那么提出质疑的时候,他都能站在我身边,因为他信任我,但现在我只是听了那样两个我并不信任的人说了一些刻薄的话,就对他产生怀疑,我是不是过分了?这样想想,他当初问我大嫂说的事的时候的心情,我也应该理解,只是他对我坚定不移,而我对他没有。

他没对我隐瞒历史,但我真不知道他和婷到底是为什么分手,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也许那两个说的是真的,但真的假的能怎么样呢,现在的事实是,宇爱我,他对我的爱是真实的。这样想想,我没有必要再去追究其他不相干的人的话。

我又想,宇爱我什么呢,年轻人,爱象是火焰在燃烧,来得快,熄得也快,不象年纪大一点,象炭,慢慢地烘烤,让人心暖暖的,却感觉不到过热的不适。但刘的爱已经让我燃烧了,如果谁忽然浇来这样一盆冷水,谁也受不了。

我缺乏判断力,我谁也不能信。蕾,她不懂。说了也是裹乱。大哥,和大嫂是一伙的,说的也不知是否真心,刘,更不能说,导师,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师兄们,他们有耐心吗?

夏天还是那么温情浪漫的爱情,到了冬天就变得和天气一样寒冷了。我躲在被窝里,想明天一定要和刘谈谈,他曾说愿意做我冬天的热水袋,我现在感觉到冷了,我想让他来给我温暖。


第二天一早门卫大伯喊我下去接人,那时因为寒假留的人少,实行登记制度,外人要有个人领进去,不象夏天可以随便进出。我穿上毛衣下来接他,昨晚下了雪,门前被老大爷扫干净一块,他穿着灰色的羽绒服,把双手背到身后,看着我,笑,背转身,摊开双手,左手一粒奶糖,右手一块饼干。我去握住他的手,把奶糖和饼干握到手里。他说我昨晚在这站了一夜,我说吹牛吧,身上一粒雪花也没有,他说你太残忍了,居然想把我变成雪人玩,我虽然没有做到程门立雪,至少做到闻鸡起舞了。我说好,你比鸡勤快多了,快进去,好冷。他抱起我,小跑进宿舍楼,门卫大伯看着脸笑成了菊花。

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没开学,我的同屋回家了。他脱掉外套,抱紧我,在我耳边说:小坏丫丫,想死我了,快让哥哥抱抱。他把一只手伸到我的毛衣里,摸到我的皮肤,有点凉,我哆嗦一下。他放开我,把双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贴到肚皮上取暖,我说来我给你暖一下,他说不用,别冻着我的小丫丫。每次他都是这样把自己的手暖热。我给他倒一杯热水。喝一小口试试水温,他张开嘴要喝,我给他哺到嘴里。他抱住我,深深地吻住了我。

他的唇,他的舌那么熟悉,那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他细心地吻着,他抱起我,把我放在床上,他和我的欲望都已经燃烧,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意乱情迷,他的眼神使我心跳加快。屋里的暖气很热,我出汗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期待的兴奋还是因为被他抱得太紧。他脱掉我的鞋子,衣服,拉过被子把我盖上,他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扔到对面的床上。他进来,赤裸着身体,我看到他的欲望,那么强烈地膨胀着,他温柔地抚摸我,钻进被子,含住我。我轻轻哼着,扭动着身体,他用舌尖轻轻地触碰花蕾,沿着它打转,我的欲望已经被他燃烧起来,我说哥哥别折磨我,我要。他说小坏丫丫,谁让你折磨我了,我要好好折磨你,看你还敢不敢。他上来,慢慢进入我的身体。他的身上真烫,他快速地抽动着,每一次都让我疯狂。他很硬,很热,每一次都碰到我最敏感的地方,我真的快要疯狂了,我啊地大叫,猛地挺起腰,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快感向电击一样沿着下体向全身辐射,下面一次一次紧缩,我达到了高潮,非常强烈的高潮。他用力插到底部,不动,静静地等着我的这一次快感过去,他继续抚摸我,花蕾旁边已经有了一圈红色的乳晕,他俯身用舌尖舔着,说妹妹你还要吗?我已经软下来,轻轻地哼着:哥哥,还要。他说哥哥给你,好丫丫,我要把丫丫喂饱,他又一次猛烈地进攻。我的快感又升起来,下面一次次地紧缩,跳动。他说妹妹哥哥不行了,哥哥要射了,射在里面好吗?我说好啊哥哥,他一阵阵抽搐,我感觉到他的喷射。

他退出来,抱着我,让我枕在他的肩上。他吻我的鼻子,说丫丫你是不是不想要哥哥了?我说怎么会呢哥哥,你这么好。他说那为什么不和哥哥住在一起。哥哥每天晚上都想你,想要你。我们在大连那么好。哥哥每天早晨都想和你做爱。我说哥哥我也想你。

我给他讲昨晚隔壁一对研究生夫妻住在这,墙壁不隔音,他们说话,还有做爱时发出的呻吟声都听得到,他捏着我的鼻子说:小丫丫,昨晚想我了吧?我缩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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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4:42 发表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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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起床,收拾一下,一起去他家吃早餐。他牵着我。他的脚大,穿着那种军钩,象船一样,他走路受过训练,步幅和步频都很准确,他说他每一步一定是75公分,我说你要缩小到5公分我才跟得上,我在他身边小跑着,不时要滑倒。他就伸手抱着我的腰,遇到被车压过的很光滑的路,他就抱着我,让我把腿笔直地伸到前面,他推着我走。或者他在前面用手拉着我,我蹲在地上滑。说他是狗拉爬梨,还会吆喝着架架,北方人赶牲畜的做法。

我想我应该怎么问他那些事。脑子里真是进行了无数次的思考。

我问他大嫂那里和他说什么了,他说没有,只说你很懂事。我说为什么你信任我。他:说我没别的选择,要么信任你,要么信任她,我问过大哥,大哥说看起来你也是被骗了。让我好好安慰你。

我原谅了大哥,其实应该由他原谅了我,因为是我误解了他。他从刘的角度考虑问题,也没有错。他是哥哥,没有人可以做到绝对正直,能完全客观公正。在得失面前,亲情往往是衡量的主要因素。

我说很少有机会见到你的亲属,我和和他们搞好关系,让他们透露一下你小时候的情况,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坏事。他说能有什么坏事,小的时候不懂事,都和你讲了,打群架,腰里别着木棒子上学,放学时还拦过女孩子,最坏的事就是这个了。我说有没有没交待清楚的,回头我自己侦查出来,你可就完蛋了。他说你随便侦查,我给你派一个班的兵力让你带。他说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别信别人的,信我的就好了。我说我的事,你还可以有那么多人可以问,你的事,我就不能去问问吗?他说是不是感到敌众我寡,处处硝烟啊。我说差不多。

和他的战友们又见一次面。公布订婚的事,战友说这次可以喝交杯酒了,刘说你们除了这个没点新东西。然后就回大连,他带着手机,这样他联系工作以及和我联络都方便多了。

好多天没去追债,正月里也不好上门讨债,真的成了黄世仁。他们也好象没这回事了,音讯皆无。

马上开学,校园恢复了生气,回来我就去看了导师,给他带一点家乡的特产。导师很高兴,问我男朋友的情况,我说适当的时候会领来让导师过目。我让导师帮我看看哪有可以兼职的,因为做过翻译,还是希望有一些翻译的工作。导师想起程说他们在本市要设个办事处,因为是专业性很强的研究项目,在申报的时候需要一些部门的认定,可能需要一些外联工作,但会比较耽误时间,你看你愿意不愿意做。

我参与的导师的课题因为一些原因停下来了。程的项目曾经由导师进行过论证,再说程还是我的师兄,估计不会太为难我。我跃跃欲试,导师说那我给你联系一下。程说好,这边的人他会打招呼,如果亚能帮忙那最好,因为导师在业界的地位也很高,可以帮我的忙。

和大哥说辞职,没时间再做翻译。大哥说那我会少了一个很好的翻译,但会有一个很好的弟媳。你不要有压力,如果时间允许,你又没在别的地方兼职,还是到公司来。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慢慢来,我们绝不会缺那一点钱。我说我会尽快。

同学们陆续回到学校,雪也慢慢在融化了,一切都是新气象,冬天快过去了。我和刘仍然电话联系。不过不象去年那么频繁,因为他还在联系毕业去向,有时两三天也接不到电话。

我在程的公司的办事处做外联,这样的工作,谈不上轻松或者困难,但对我很有吸引力,这是我真正第一次和陌生人共事,一切都很新鲜,我想,自己从小的独立应该为自己适应社会提供了非常好的心理基础,虽然不能很快进入状态,但还是让他们接受我了。

开学后的一天,公司发来传呼,让我给公司回电。我的课程安排已经交到公司,这样也比较方便工作。传呼是公司配的,那时手机还没有在学生中普及,传呼已经很普遍了。

到电话亭的时候,看到师兄杰正在打电话,也是在回传呼,听到他在电话里温柔地说:没做什么啊,在睡觉,你去逛街?注意别遇到小偷,劫财你就给,别劫了色就成了。还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让人大跌眼镜。

打电话回公司。接电话的是办事处主任,说公司高层要过来视察,带国外客户,问能不能过来一下,或者介绍一个翻译。我只能找蕾,学校的外教英文还好,中文就不能提了。蕾说她正准备出国,我说无论如何,你得帮我这个忙,救场如救火,否则我就自 焚。她听着事态要扩大,急忙应承。

蕾经过半年时间的职场洗礼,已经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职场丽人,感觉社会真是一个想象不到的大熔炉,这么快就把我们原来清新的蕾熔成一块火红的烙铁,放在哪都那么热力四射。她在人群的时候,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人近视,而且是高度的。另一种就是,她是女人,女人对比自己漂亮的同性,大多是视而不见,把她当隐形。

外联自然要掌握很多资源,很多都是蕾帮我提供的信息。那时的网络搜索功能不强,信息还相对借助于平面媒体和人力资源。有一些关系也是蕾利用工作之便,在单位打电话,她不习惯太沉闷的单位生活,我给她找点事,她还真当个事办,而且不遗余力。蕾为了帮我找一个信息,两个人到图书馆找了一个下午的报纸,出来的时候她说,我的周末就这样让你给糟蹋了。我说请你吃什么?她说不吃,你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就用吃一顿饭就弥补了?精神损失是弥补不了的了,干脆让你欠着我,让你内疚,哪天我也让你帮我翻一下午垃圾。我说我解救了你,否则你周末多空虚,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和雷锋阿姨似的。气得她每次见面让我叫阿姨。

债有好多天没去要了。他们早已经上班了。只是不见动静,看来我得给他们拜年了。不见到我,也许他们就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在我想找他们的时候,却意外遇到了他们。


那是公司高层过来视察,我陪办事处主任去商场买一些礼品。在一楼的珠宝柜台,我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城和欣。

欣正在试一枚白金指环,举起手左看右看。城在一边站着,我相信他的一脸笑容里写的都是幸福。我径直走过去,心里是酸酸的嫉妒。走到半路又走回来,我去干什么?没收他们的戒指?说应该用那钱给我还债?我现在也许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我是别人的幸福的障碍。到了三楼,买好清单列的东西,主任进去试西装,我四处走走看看。看到城在试一套西装。城穿西装也蛮帅,那是一套报喜鸟的西服,价格不会少于一千五。我想,他们要结婚?发财了?总之,不象一对有外债的穷人了。我这次还是没忍耐住,真的走过去,他们看到我,一惊,但同时尴尬地笑了。我居然装得挺象,沉稳地说:要结婚了吧?刚才看你们在挑结婚戒指?有喜讯要记得通知我啊,都是老朋友了。他们说没有,只是今天路过,随便看看。我说结婚是好事,别瞒着呀,还能举行地下婚礼?我真的要祝福你们,说不定收了彩礼就有钱了。还是没忍住提出这件事,城急忙说:我这几天正要找你,欣去年发的年终奖,我们给你留出来了,我说好啊,你们能记得我就好,明后天我去找你们吧,现在就不打扰了。祝你们幸福。

主任出来,正在镜子前转着身子左照右看。我走回去,说有两个大学同学,要结婚了。正巧遇上,他说那是好事,你会去参加婚礼吧,我说当然,只要他们欢迎。

那个办事机构租了一间五星级酒店的套间,常驻人员只有三个,里间住宿,外间办公。我是外联人员,同时负责把一些要译成英文的资料翻译和打印出来。主任是一个江湖老手,以现在的眼光看应该是一个比较睿智的中年人,阅历深,感情不外露,处理事情很细致,属追求完美型,在他那也学会很多东西,遇到一个好的领导,对自己的成长有益。只是平时喜欢开些雅俗共赏的玩笑,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只假装没听到。现在想来,都是一些普通的玩笑,只是那时涉世不深,也接受不了,还暗暗地恨他不照顾别人的面子。

这时已经认识了一些人,我办事也慢慢变得老练,经常是想着主任的一些做法,一些与别人沟通的技巧,然后想想要去见什么人,先在头脑里演练一下,该怎么说,先说什么,后说什么,慢慢的也学会淡定地处理问题。上班一个多月后,主任在发工资的时候说:小亚,你很有悟性,我相信你以后会有发展。当时这句话对我的激励作用,真的比给我奖金还要重要得多。我相信自己做得不够好,用他的标准来衡量,肯定漏洞百出,他也没说我做得好,但他说我在进步,这就好,说明我还有培养价值。

现在想想,很感激他,一个人的成长,需要别人的肯定和鼓励。他就这样不经意地影响了我。他不知道,但我记得。

我去找城的时候,心里怀着怨恨,我想,你们为什么这么自私,有钱了不还债,只想着自己的欲望。他们一个月的收入那时最少也有近三千元,我都惦记着呢。我有点不冷静。我是傍晚去他那里,那时城也已经开始上班了。

在门外等了一会,门还锁着,干脆给欣的公司打电话,说已经下班了。我无计可施,只能等着,寒风吹过来,吸到肚子里变成了怨气,大概七点多,看到两个人笑闹着走近。看到寒风中瑟缩地我,两个人吓一跳,急忙让我起来。也许是感觉自己付出了善良,而没得到应有的尊重,我变得有些猖狂,进来就坐在他们的床上,感觉要占领人间的床似的。他们两个左右看看,城就坐在了唯一一把椅子上,欣站在一边。他们租的是一个筒子楼,一间房,在走廊里做饭那种,欣说你吃饭了吗?我说没钱吃饭,到你这来蹭饭来了。欣说你等一下我就去做。真不好意思,我加了一会班,城来接我,就回来晚了,你来以前给我打个电话就好了。听她解释,我的一肚子怨气也消了。还好屋里有暖气,坐了一会就缓过来了。

欣去做饭,城去给她洗菜,她不让,两个人在厨房嘻笑着说刚才在路上没有说完的话题,感觉自己很多余,本来就是一个局外人,非得要进入他们的生活,又一想,不对,是他们一定要让我加入,我真想远离来着。现在应该是我求求他们放过我,别再让我和他们有瓜葛。

屋里的设施很简陋,一张双人床,一个简易的衣柜,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些药瓶,茶杯,书和电脑配件,墙角几只箱子,上面放着碗筷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这就是城市打工者的住处,非常简单,但干干净净。欣不时进来取东西,还不忘解释一下,这楼里经常丢东西,连油也丢,只能放屋里,欣显得有一点无奈,我忽然有些同情,但这同情心随即被她和城在外间的说笑声浇灭了,无论如何,她们是幸福的,他们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的同情。

饭很快做好了,一锅米饭,一个土豆炖肉和白菜。一个溜豆腐,我们就在他们唯一的桌子上摆上碗筷吃饭。欣做的饭很好吃。也许是我饿了,刚才闻了半天香味,才吃到口里。欣和城不停给我夹菜,我说不用了,自己来,居然和气得很,欣夹了一块带肥肉的肉放到我碗里,城夹过去,说她不吃肥肉,用筷子把肥肉夹下来,把半块瘦肉又递给我。我忽然很感动,以前也是这样,城总是把肥肉咬下来,把瘦的放在我的碗里。当时爱他,一定是有爱他的理由,只是一旦不爱,就会生出怨恨,忘记很多曾经的美好,不停地回忆他们的可恶之处,把他的好统统抹杀,只拿那些不好来算帐。

还是吃醋了,我想。也许他们过得不开心才能符合我的期望,都说要有感恩之心,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胸怀还是不够。

就着酸劲把饭吃完。这是我唯一一次吃的欣亲自做的饭。欣去收拾碗,城陪我坐一下。我说看你们很幸福,这就很好。城点点头,说,我运气好,遇到两个好女孩儿,只是你们的运气不好,遇到我。你被我伤害,欣被我拖累。听他这样说,我又生不起气了。今天晚上的情绪真是一波三折,不知怎么面对他们才好。

等欣进来的时候,我们三个终于安静地坐下来。倒一时安静了,谁也没先说话。最后还是欣先开口。

欣说:亚亚,对不起,让你跟着我们受很多苦。城打断她的话:都是我不好,我这人天生是一个拖累。欣说你别这么说,伸出手去把城的手握住,两个人不说话。我心里也酸楚,都是可怜人。但还是硬下心,说:别在这演苦情戏了。我看你们就很幸福了,有爱情的日子,总比只有金钱没有爱的日子好过,欣选择城,也说明欣有眼光,城是一个好人,不会辜负你。你们现在收入也还好,没事去买个戒指什么的闲钱是有了。先不提这个,你们先说说,我的债怎么办。那可都是我借的。

欣说是这样,上次你看到我们在商场,就是城一直没有给我买过东西,忽然心血来潮要去看看,只是试一下,也没有买,我们每月的的钱大概三千多,但城的病没好利索,还得继续治疗,加上房租水电和其他生活费,也剩不下什么。我去年的年终奖有一万二,过年去两家拜年花了两千,还另一个朋友五千,其余的五千元都在这,本来准备前些天给你送去,但我们公司特别忙,城身体又不好,就没去,还在银行,这房子里也不方便放现金,明天我取出来,给你送去。

我也无话可说,只说好,安慰她不要太着急,我现在有一个兼职在做,还好,能赚到一些钱自己用,三个人一起努力,还钱就快了。

已经很晚了,他们送我出来,本来两个人要一起出来送我,我说不用,看着他们拉着手很亲密的样子,我是个局外人,不如一个人走路清静。欣说,城我今天要加一下班,你去送亚亚到车站吧,这么晚了,不安全。城说好,我推辞一下,想着也感觉害怕,还有话要和城说,就没有坚持。

我问城身体怎么样了。他说好多了,只是苦了欣。其实那个电脑公司的老板一直对欣很好,如果她跟了他,也是房,车,什么都有了,却跟着我受苦,感觉过意不去。我说这就是缘份吧。你别有负担,欣觉得开心就好。城说我会努力让她开心。听说你现在男朋友对你很好,真为你庆幸,如果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会多困难。我说不用提这些了。我们都不是怕困难的人,只要大家觉得幸福就好了。

车站离得近,我说你回去吧,城说保重,我也说保重。上了车。回头看寒风中城的身影,站在站台上不停地挥手,越来越遥远和陌生,没有一点亲近的感觉了。

回到宿舍快到十点了,我去给刘打电话,手机关机,可能没电了吧。今天晚上很想和他说一些话,我不习惯倾诉痛苦,但有时实在忍不住了,也会想有个人听听。从小到大,很多主意都是自己拿,包括大学填志愿,也是自己找老师提参考意见,家人不会帮我。好在一直平静地学习,生活,没有什么波澜,也不用自己一下被生活催熟。也习惯自己排解忧伤和痛苦,不会倾诉。

欣第二天送过来五千三百元,加上上次还的,已经还上九千,他们也是努力了,没再说什么,我总是这样,在别人表示出善意以前,会愤怒,说话带刺,伤人,如果别人做出善意的回复,又自责,觉得自己过分苛刻。总是在这样的循环,自己也把握不好。大哥曾说我:你在对待一件事的时候,要留有分寸,这样,你处理事情会比较合理,你自己也不会后悔,避免冒失。

我凑了六千,给大哥送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来。大哥的公司仍然一片繁荣昌盛。大哥说你如果现在手头紧,等一下再还,这钱真的不要紧,你的人品我了解,别太辛苦。我笑了,为大哥要的理解和他对我的肯定。我说大哥有钱就先还上吧,我背着债也不舒服,况且这钱也是他们出的。给会计送过去的时候,她说小亚你不错,现在在做什么,怎么不到公司来了。我说在一个办事处兼了职,特别忙,学习也重,不能来了。会计以前很喜欢我,坐班那段时间她经常和我一起吃午饭。记得她的公公是省政协的,我想如果我需要什么关系,也许她能帮上忙。就留下她的电话。

大哥说我做外联,这边有几套公司的礼品服装,准备送人,而且尺码也不全,在商场打折处理也可惜了,让我带走穿,偏偏都是我的尺码,我想这是大哥送我的,又怕我拒绝,故意找的托词。我说谢谢大哥,我知道这是你要送我,只是我也帮不上公司的忙,感觉不好意思。大哥说我是做这个生意的,这样的样品,礼品服装多了,有名额,你不穿也让别人穿了,还不如给你穿,帮公司宣传一下。我最喜欢一套水粉格子羊毛套裙,穿上显得人很水润。

同学们都说我兼职以后变化很大,我想应该是,以前一直上学,一直在意的是学业的优秀,同学之间的关系,现在要去亲自解决一些问题,还要学会有判断力,有决断力,人在慢慢成熟。慢慢长大。很多人是在毕业以后跨越了这个进入社会的台阶,我因为客观的原因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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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5:53 发表 编辑

第16部

公司高层过来了,主任开车去机场接人。我已经把蕾交给他了,全程陪护。我和公司的人一起在公司里等着,已经安排好几项拜访活动,以及和本地领导的会面,其中还有记者访问,因为要出一些软新闻,文稿已经准备好了,交到记者手里了。配合公司的一些运作,发新闻稿就是。认识了一些人,其中比较醒目的是苏,一个活动能力很强的单身名记,他是那种四通八达型的人物。只是比较喜欢打麻将,主任和他通宵打麻将,回头说打麻将真不是人干的活,得把打麻将当成一项公司重要工作指标来完成。我说你这要是真累出个什么毛病,公司会不会奖励你呀,主任说:发个三八红旗手的奖状给我吧。

苏那段时间给过我暗示,我怀着戒备心理,委婉而又委婉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在他和我一起的时候,刘发来传呼,我回话,苏随意问:谁呀,说话这么亲近,不是男朋友吧。我说你猜对了,就是男朋友。这事没有和刘说,我一意孤行地离开大哥的公司,刘已经不开心,他认为我单纯,还不适合在社会上交往。但我觉得自己不能总生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总要自己生活,在他大哥那做事并不是真正的做事,提高也不多。不象到这个公司兼职,是累一些,但成长快得多。刘在电话里说我是怕你变得世俗。我说人总要落到地面上,不能总活在高高的天空,好好生活有什么不好,我本质好,你清楚就是,担心什么呢?

还有一点,我以前的生活经验里,能对我以后的工作起指导作用的非常少,没有人教我怎么去做,我想早一点进入社会,也是想提前锻炼自己,别真正走入社会的时候,因为缺乏经验而不适应。

部队生活相对来说很单纯,但也有很复杂的人际关系。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等级,而在部队,这个等级制度更明显,所以人人都在争取进步。不过,部队的人还真的保持着单纯的心态,有士兵的地方,总会有安全感。因为他们更懂得责任,更在意军人的荣誉。道德和心灵标尺的高度成正比。你把自己定位得越高,道德感越强。军人生活在精神上高度崇尚奉献的环境,这使军人的整体形象更趋向完美的崇高。

当我给他讲我的工作,以及工作中遇到的人和事,还有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刘会夸奖我,说我在不断进步,真是好老婆好妹妹,但后来,当我夸夸其谈没完没了的时候,刘打断我,说我觉得你离我远了,我很震惊,也许他的生活环境一直单纯,不理解我的工作内容和性质,但他哥哥也从商,未必就比我的工作简单一些吗?也许我们也在产生距离。所以我会多打几个电话去,怕他觉得我生疏和冷落。他也在为毕业的事烦心,他说可能会下连队,因为是步兵指挥专业,还是要回基层。争取留校当教官,那就比较好了。

他的工作的事我帮不上忙。刘也给我讲某一个同学,做了某首长的乘龙快婿,从此一路坦途,安排在北京某干部学院,我说你也可以效仿,我不拖累你。刘气得摔电话,说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只是当个故事讲给你听。我很震惊他的火气,我也只是玩笑,他为什么动怒?难道他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被我言中后的恼羞成怒?

我在脑中一遍遍地想着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哪些程序,有点紧张。我不能肯定领导能接受我,我试想如果是蕾应该怎么做,她会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因为她洒脱,自信会给她加分。而我,还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景。以前面对考试,甚至论文答辩,都很自信,因为了解自己的能力。现在却是把自己交给别人来评判,而评判的标准,我还一无所知。

同事说:亚你紧张什么,应该紧张的是我们,米饭班主来了,你无所谓,不用你用别人,还未必比你做得好。我心里想,我是需要另一个集体的认同,这是我独立走入社会的第一次面对能决定我价值的时刻,而我该怎么做,都得不到提醒,以前只有主任经常会指点我,同事不会主动教我,因为没有义务,而且因为互相不了解,怕引起我反感。

他们到了,一位领导,一个外商,直接安排在酒店住下,然后领导到办事处来看看大家。领导很随和,和大家打了招呼,根本没特别留意我。我的紧张才顺利消失。主任向领导详细地汇报了一下安排,又叮嘱我:把工作做细,时间落实到分钟上。我把日程安排拿出来,已经详细地排满了,这个日程早传真到总部了。领导又看一遍,说要给外商留一个参观时间,我大惭,外商需要一些个人活动时间,我没有单独安排。主任说没关系,把晚上时间空出来,由我们陪同去酒吧坐坐。我悄悄问蕾:这需要你的个人时间,不麻烦吧?蕾说那怎么办,上了贼船,别人都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也不能插两刀把,随你安排吧。

蕾最了解我现在的心态,太希望被一个群体接纳,从而缺少了自信。主要是没有经验,不知哪里做得好或不好。好象一个按大人安排做了事的小学生,乖乖地站在一边观察大人的脸色,看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领导回房间了,主任过去汇报,这第一关算过去了,我松一口气。外商那里已经安顿好,到中午吃饭时间,领导和外商由主任和蕾陪同去吃午饭。再看一下下午的安排,联络了要见面的人员。我也和同事们到外面的饭馆吃饭。最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中午吃得比较多。

同事李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很活跃,特别喜欢开玩笑,我真佩服他,不管和谁在一起,都能迅速打成一片。吃饭时说他:我如果能锻炼出你那么厚的脸皮就好了。他说这很简单,你别在意别人怎么看就行了。我说那不行,我做事就是为了给别人看。他说你这样会累死,一个人做事能有大家都说好吗?关键问题上不出错就可以了。

想想说的不无道理,但应用到实践中来,指导作用基本为零。后来发现主任也会紧张,比如面对公司领导的时候,只不过这紧张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他在交际方面倒真是特别自信。人们会对自己在意的东西紧张,有点患得患失,反而让自己减少了吸引力。

他们在这停留了三天时间,我课也上不好,干脆请假,三天时间,专业课也不多。好在过了六级的可以免考英语,感觉轻松很多。不过有一节专业英语因为是外教上课,不想缺课,还是跑回来上课,那边又打传呼来问事,搞得很紧张。

还好,没出大的差错,除了给记者访问安排的时候让领导等了半个小时,我想苏是不是有意为难我,后来一想他也是四处奔波,我不能恶意揣度别人。后来我请他吃饭,他说还有谁,我说你是重量级人物,当然要有主任作陪,他说那不去了,让你欠我一顿吧。

那段时间和刘联系的明显少了。忙完这段时间给刘打电话,刘的声音很疲惫,我问怎么了,他说可能团长那边联系的人出了问题,他很忧虑。我说我也帮不上你,真急死了,他安慰我,没关系,他已经决定留校了。如果留校做教官,就在大连安家了。他说到时你毕业再到大连来,我说好,大连也是一个好地方,那时大连整个城市很有吸引力。

在那时拿的工资只有八百元一个月,和大哥那里比起来少多了。现在明白大哥对我是的确厚待,而不是他说的那样。他那么说只是为了减轻我的心理压力,更不希望我拒绝,穷人敏感,尤其是涉及到给予和接受的问题上,更是脸薄得不象话。有时接受别人的关心是一种美德,但礼尚往来,如果自己不能给别人回馈,总觉得会不好意思。

春天就来了,五一,主任说要组织一次春游活动,其他两位同事都是本地人,无所谓,只有主任是总部派来,生长于南方,对这些感兴趣。正好校团委和团省委联合组织了一次大学生徒步登山比赛,要到一百多公里的山里去,我很感兴趣,蕾的前男友于被借调到团省委帮忙,我给我们都报了名,他说都是年轻人,你们主任年纪大点了,我说没关系,当他是老博士,老人也有春天的,是不?

和刘说的时候,他说你真是精力过剩,让你来训练两次你就不想去爬山了。刘说我现在只想躺在你怀里睡觉。我说那你睡不好,我会折磨你。他说:多么幸福的被折磨啊,真向往。

特别忙的时候,不记得春天已经来了,树叶已经绿了,南方人不会体会到那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的时候,人内心的激动。压抑了一个寒冬,终于见到新绿的时候,人真的会感动。

用主任的话说感时伤怀,我说别是春情萌动,主任不相信地看着我:亚你也会说这些?我很不好意思,犟道:难道我就不懂吗?我已经过了适婚年龄了。

大学好友来信说她在一个外资企业,还没有发现未来的男朋友,男同事都是聪明的丑,漂亮的笨,没有办法。其实她有一个大学同学的男友在江西的一家外企做人事管理,她们也都是农村孩子,对未来一片迷茫,和他断了几次断不了,感情却越来越好,只是面对现实,都是无奈。那个男同学来看她,在她这过几天再走,或者一起去旅游,其余时间就是信和电话,两地相思,和我的情况相差无几,所以互相理解。后来她也和那个男同学分手了。而我也离开了刘。

都曾真心爱过,也想终生相守。她问我怎么办,我说我的情况比她还好些,不至于为了将来的没有着落而分开。我们的区别是她一直在犹疑,而我那时还不懂得为现实着想。这就是进入社会和在学校生活的区别。

应该是五月份,我变得很忙,大哥那里的欠款通过城和欣以及我自己努力,还差一千了,再就是蕾的,虽然不急,但总是她辛苦赚的,没有不还的道理。刘因为工作问题压力也变大。和我在电话里争吵多起来。有时就一个问题讨论半天,他也不会有意让着我,或者象以前那样宽慰我,他说面对现实,你妥协了。我想了想,确实,不可否认,我变得现实了。在校园中风花雪月是我的向往,但我通过这次借钱,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生活压力,并不求生活过得最好,但要考虑到现实因素。不过也没有象他说的那样严重,他说的最重的一句话是:你现在是研究生了,眼界自然开阔了,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绝不拦着你,我以后在部队,怕也没什么大的发展。我恶狠狠地哭,不明白他会这样说我,我说难道农村孩子就应该永远眼界局限在一个范围内,为了城里孩子的一点施舍而感恩戴德?他说我不是这样一个意思,我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你。我说你了解我就是了解我,不了解也不用找这些理由。

那些能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的感情。向往,做起来那么难。以前看过一部日本电影《伊豆舞女》,好象说的也是这样的事,怕的是相爱的人互相的猜疑和不理解。

每个人面对自己珍爱的东西的时候,都会缺乏自信。因为不自信,所以也限制你发展,因为懂得不平衡的道理。我希望能在爱情与现实之间寻找到平衡,但需要他的帮助,他这时候怀疑了。

现在想起来那是一段很难描述的时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那么争吵,可能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爱人,一生的归宿。双方家庭都已经接受了,婚也订过了,就是确实可靠的了。不再去让着对方,为了一件没有必要的事争来争去,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以前是他让着我多些,可是他在面对现实问题时,也很累,没有心思再去照顾我,而我却没给他应有的安慰。我想那时我做得很差,非常差。我给了他压力,他想做好,但他也只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直在部队和学校,有激情,有浪漫,但没有进入社会,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会不自信,这不自信从开始相处我就看得出来,尽管他的家庭所有成员都在帮他,但他仍然有疑虑。

和蕾谈起这些,没想到蕾却支持我和刘,她说象你们感情这样好的少了。我和她讲和刘的争执,她说:那也是他在意你。如果不在意你,才不管,我说让你说的,还没结婚就不在意了,谁结婚不是在意的,以后也难说。蕾说你太悲观了。我说是现实,她说不是现实,你就是悲观,很多人面对的现实情况比你还恶劣,但别人不这样想,人家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我也糊涂了,我是现实还是浪漫,或者自己还根本不清楚。蕾说你和他好好谈谈,刘真的很不错,你一定要抓住。我说好,实在不行,你当替补好吧。她吁我,说她已经有了梦中情人。我说情人就是情人,别总在梦中,这次不是别人的老公吧。她说以我的要求,别人吃剩的我才不吃。我说行了吧,别的女人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你来摘桃,不道德。她恨得咬牙切齿:我是那种人吗?我说你想摘来着,让人家赶出来了。连门都没进去。她说好好好,看你现在心情极为不爽,我让着你。以后再说这种损人不利已的话,我可向你追债了,你还欠我鞋子大衣和粉底呢。

她当然知道我不是讽刺她,只是提醒罢了。她的新男友是一个从澳大利亚回国的留学生,私营业主,开蛋糕连锁店,我以后的很多日子在她那蹭了无数蛋糕吃。

我想我要和他好好谈谈。五月下旬的一天,我踏上了再次去大连的旅程。

还是刘来接我,他看到我的瞬间,那么明朗的笑容,那么热切的拥抱,我觉得没有什么力量能分开我们,我承认好色,我爱他的笑容和他有力的拥抱。

还是那间招待所,住下,我先去公共浴池洗澡。他在房间里等我。回来看他坐在那,翻看我带来的东西,象个馋猫一样的吃妈妈带来的东西,看我回来,急忙收拾。我打他一下,小坏蛋,他顺势抱着我,爱抚我。

我觉得自己一定逃离不开他的温柔,他的爱抚永远令我迷醉。我和他深陷在温柔里,不想醒来,醒来会面对太多现实,不如就这样相拥一生。

事后他抱着我,我还是靠在他的怀里。我说你为什么在电话里那么凶,他笑着捏着我的鼻子说:你不听话啊。我说你要我怎么听话。他说象刚才那样,让我带着你,让我给你快乐。我说我也想给你快乐,他说我知道。只是,你还小,还不懂得怎么体谅我。

我不说话,细细地想这些话。

他是北方人,有残存的大男子主义,这大男子主义体现出来,就是觉得妻子应该顺应丈夫。一个家庭的中心是男人,养家糊口由男人负责,女人做一些辅助的事,包括生儿育女,当然,好的男人也希望女人去工作,并从工作中得到快乐,但在家庭中,男人应该是第一位,谁也不能替代。

我轻轻地抚摸他的身体,皮肤真好,光滑,有弹性,他的身体强壮。他温柔地看着我,让我在他怀里肆意妄为,他说宝贝丫丫我这么爱你,一定会给你幸福,一定会通过我的努力让你快乐的生活,你要相信我。我说我相信你,但你不能这样想。一个家庭两个人要互相尊重,一起进步和提高。他说你难道不相信我会给你幸福吗?丫丫宝贝你不幸福吗?我说我很幸福,你给了我太多爱,但这不是我要的全部。你应该知道,我上学不是为了借这个机会找一个好丈夫,我也有自己想追求的事业去完成。他说女人的事业永远应该在家庭。当然你也可以追求你的理想,我并没反对,但你要知道以后重心在哪里。我说你的意思就是重心在你身上。他抱紧我,说,别说了,再说又要吵起来。

我们就这样静默着。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怕失去我。我在他的怀里,吻着他的皮肤,在他胸前留下一个深紫色的吻痕。

他说我们去吃晚饭吧,我说好,起来去外面的小铺吃饭,记得有一个三鲜汤非常好喝,什么鲜忘了,我说这个菜你要学会,将来做给我吃,他说好好,等你到大连来了,我天天给你做饭吃。我说我得学做饭了,不能让你超过我。他说看看我老婆就是好强,什么都要超过我。我说就是做饭,也没说别的。他说最好还有洗衣服,干那个可不行,那个你要是比我厉害,我就满足不了你了。我说你这人,说着就XL了,真是一个XL人。他把菜喂到我嘴里,说好了,XL的事一会我们亲自去做,不说,说了不文明。

饭后散步,沿着那条不繁华的街,很静。他说妹妹真的,我觉得你很要强,我也特别好胜,我不知道将来我们在一起会不会相克。要不我们去算卦吧。我说好啊,他说这没有,在星海公园那有,明天我们一起去。我说算了吧,我才不信呢。他说有时我都信命了,遇到的是好女孩,就是没有缘份,我说你想和哪个女孩有缘份,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啊?他说就是你,我觉得好象缘份快到头了。

听他这么伤感,真的特别伤心,我不希望他不快乐,争吵是争吵,也不是要分手。我转过身紧紧地抱着他,我说不要你说这样的话,他叹口气,更紧地抱着我。

这样的时刻我的心总是特别酸楚,一个男人,我不能给你快乐,也不想给你忧伤。如果他觉得我这样的性格就是不适合他,我又有什么办法,让我改变也不可能,我学了这么多知识,最后却是一个家庭主妇?我会不习惯,会不快乐,这不快乐会传染给他,他也不会快乐,时间久了,一生,就是这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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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6:49 发表 编辑

第16部

公司高层过来了,主任开车去机场接人。我已经把蕾交给他了,全程陪护。我和公司的人一起在公司里等着,已经安排好几项拜访活动,以及和本地领导的会面,其中还有记者访问,因为要出一些软新闻,文稿已经准备好了,交到记者手里了。配合公司的一些运作,发新闻稿就是。认识了一些人,其中比较醒目的是苏,一个活动能力很强的单身名记,他是那种四通八达型的人物。只是比较喜欢打麻将,主任和他通宵打麻将,回头说打麻将真不是人干的活,得把打麻将当成一项公司重要工作指标来完成。我说你这要是真累出个什么毛病,公司会不会奖励你呀,主任说:发个三八红旗手的奖状给我吧。

苏那段时间给过我暗示,我怀着戒备心理,委婉而又委婉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在他和我一起的时候,刘发来传呼,我回话,苏随意问:谁呀,说话这么亲近,不是男朋友吧。我说你猜对了,就是男朋友。这事没有和刘说,我一意孤行地离开大哥的公司,刘已经不开心,他认为我单纯,还不适合在社会上交往。但我觉得自己不能总生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总要自己生活,在他大哥那做事并不是真正的做事,提高也不多。不象到这个公司兼职,是累一些,但成长快得多。刘在电话里说我是怕你变得世俗。我说人总要落到地面上,不能总活在高高的天空,好好生活有什么不好,我本质好,你清楚就是,担心什么呢?

还有一点,我以前的生活经验里,能对我以后的工作起指导作用的非常少,没有人教我怎么去做,我想早一点进入社会,也是想提前锻炼自己,别真正走入社会的时候,因为缺乏经验而不适应。

部队生活相对来说很单纯,但也有很复杂的人际关系。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等级,而在部队,这个等级制度更明显,所以人人都在争取进步。不过,部队的人还真的保持着单纯的心态,有士兵的地方,总会有安全感。因为他们更懂得责任,更在意军人的荣誉。道德和心灵标尺的高度成正比。你把自己定位得越高,道德感越强。军人生活在精神上高度崇尚奉献的环境,这使军人的整体形象更趋向完美的崇高。

当我给他讲我的工作,以及工作中遇到的人和事,还有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刘会夸奖我,说我在不断进步,真是好老婆好妹妹,但后来,当我夸夸其谈没完没了的时候,刘打断我,说我觉得你离我远了,我很震惊,也许他的生活环境一直单纯,不理解我的工作内容和性质,但他哥哥也从商,未必就比我的工作简单一些吗?也许我们也在产生距离。所以我会多打几个电话去,怕他觉得我生疏和冷落。他也在为毕业的事烦心,他说可能会下连队,因为是步兵指挥专业,还是要回基层。争取留校当教官,那就比较好了。

他的工作的事我帮不上忙。刘也给我讲某一个同学,做了某首长的乘龙快婿,从此一路坦途,安排在北京某干部学院,我说你也可以效仿,我不拖累你。刘气得摔电话,说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只是当个故事讲给你听。我很震惊他的火气,我也只是玩笑,他为什么动怒?难道他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被我言中后的恼羞成怒?

我在脑中一遍遍地想着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些话,哪些程序,有点紧张。我不能肯定领导能接受我,我试想如果是蕾应该怎么做,她会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因为她洒脱,自信会给她加分。而我,还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景。以前面对考试,甚至论文答辩,都很自信,因为了解自己的能力。现在却是把自己交给别人来评判,而评判的标准,我还一无所知。

同事说:亚你紧张什么,应该紧张的是我们,米饭班主来了,你无所谓,不用你用别人,还未必比你做得好。我心里想,我是需要另一个集体的认同,这是我独立走入社会的第一次面对能决定我价值的时刻,而我该怎么做,都得不到提醒,以前只有主任经常会指点我,同事不会主动教我,因为没有义务,而且因为互相不了解,怕引起我反感。

他们到了,一位领导,一个外商,直接安排在酒店住下,然后领导到办事处来看看大家。领导很随和,和大家打了招呼,根本没特别留意我。我的紧张才顺利消失。主任向领导详细地汇报了一下安排,又叮嘱我:把工作做细,时间落实到分钟上。我把日程安排拿出来,已经详细地排满了,这个日程早传真到总部了。领导又看一遍,说要给外商留一个参观时间,我大惭,外商需要一些个人活动时间,我没有单独安排。主任说没关系,把晚上时间空出来,由我们陪同去酒吧坐坐。我悄悄问蕾:这需要你的个人时间,不麻烦吧?蕾说那怎么办,上了贼船,别人都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也不能插两刀把,随你安排吧。

蕾最了解我现在的心态,太希望被一个群体接纳,从而缺少了自信。主要是没有经验,不知哪里做得好或不好。好象一个按大人安排做了事的小学生,乖乖地站在一边观察大人的脸色,看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领导回房间了,主任过去汇报,这第一关算过去了,我松一口气。外商那里已经安顿好,到中午吃饭时间,领导和外商由主任和蕾陪同去吃午饭。再看一下下午的安排,联络了要见面的人员。我也和同事们到外面的饭馆吃饭。最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中午吃得比较多。

同事李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很活跃,特别喜欢开玩笑,我真佩服他,不管和谁在一起,都能迅速打成一片。吃饭时说他:我如果能锻炼出你那么厚的脸皮就好了。他说这很简单,你别在意别人怎么看就行了。我说那不行,我做事就是为了给别人看。他说你这样会累死,一个人做事能有大家都说好吗?关键问题上不出错就可以了。

想想说的不无道理,但应用到实践中来,指导作用基本为零。后来发现主任也会紧张,比如面对公司领导的时候,只不过这紧张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他在交际方面倒真是特别自信。人们会对自己在意的东西紧张,有点患得患失,反而让自己减少了吸引力。

他们在这停留了三天时间,我课也上不好,干脆请假,三天时间,专业课也不多。好在过了六级的可以免考英语,感觉轻松很多。不过有一节专业英语因为是外教上课,不想缺课,还是跑回来上课,那边又打传呼来问事,搞得很紧张。

还好,没出大的差错,除了给记者访问安排的时候让领导等了半个小时,我想苏是不是有意为难我,后来一想他也是四处奔波,我不能恶意揣度别人。后来我请他吃饭,他说还有谁,我说你是重量级人物,当然要有主任作陪,他说那不去了,让你欠我一顿吧。

那段时间和刘联系的明显少了。忙完这段时间给刘打电话,刘的声音很疲惫,我问怎么了,他说可能团长那边联系的人出了问题,他很忧虑。我说我也帮不上你,真急死了,他安慰我,没关系,他已经决定留校了。如果留校做教官,就在大连安家了。他说到时你毕业再到大连来,我说好,大连也是一个好地方,那时大连整个城市很有吸引力。

在那时拿的工资只有八百元一个月,和大哥那里比起来少多了。现在明白大哥对我是的确厚待,而不是他说的那样。他那么说只是为了减轻我的心理压力,更不希望我拒绝,穷人敏感,尤其是涉及到给予和接受的问题上,更是脸薄得不象话。有时接受别人的关心是一种美德,但礼尚往来,如果自己不能给别人回馈,总觉得会不好意思。

春天就来了,五一,主任说要组织一次春游活动,其他两位同事都是本地人,无所谓,只有主任是总部派来,生长于南方,对这些感兴趣。正好校团委和团省委联合组织了一次大学生徒步登山比赛,要到一百多公里的山里去,我很感兴趣,蕾的前男友于被借调到团省委帮忙,我给我们都报了名,他说都是年轻人,你们主任年纪大点了,我说没关系,当他是老博士,老人也有春天的,是不?

和刘说的时候,他说你真是精力过剩,让你来训练两次你就不想去爬山了。刘说我现在只想躺在你怀里睡觉。我说那你睡不好,我会折磨你。他说:多么幸福的被折磨啊,真向往。

特别忙的时候,不记得春天已经来了,树叶已经绿了,南方人不会体会到那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的时候,人内心的激动。压抑了一个寒冬,终于见到新绿的时候,人真的会感动。

用主任的话说感时伤怀,我说别是春情萌动,主任不相信地看着我:亚你也会说这些?我很不好意思,犟道:难道我就不懂吗?我已经过了适婚年龄了。

大学好友来信说她在一个外资企业,还没有发现未来的男朋友,男同事都是聪明的丑,漂亮的笨,没有办法。其实她有一个大学同学的男友在江西的一家外企做人事管理,她们也都是农村孩子,对未来一片迷茫,和他断了几次断不了,感情却越来越好,只是面对现实,都是无奈。那个男同学来看她,在她这过几天再走,或者一起去旅游,其余时间就是信和电话,两地相思,和我的情况相差无几,所以互相理解。后来她也和那个男同学分手了。而我也离开了刘。

都曾真心爱过,也想终生相守。她问我怎么办,我说我的情况比她还好些,不至于为了将来的没有着落而分开。我们的区别是她一直在犹疑,而我那时还不懂得为现实着想。这就是进入社会和在学校生活的区别。

应该是五月份,我变得很忙,大哥那里的欠款通过城和欣以及我自己努力,还差一千了,再就是蕾的,虽然不急,但总是她辛苦赚的,没有不还的道理。刘因为工作问题压力也变大。和我在电话里争吵多起来。有时就一个问题讨论半天,他也不会有意让着我,或者象以前那样宽慰我,他说面对现实,你妥协了。我想了想,确实,不可否认,我变得现实了。在校园中风花雪月是我的向往,但我通过这次借钱,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生活压力,并不求生活过得最好,但要考虑到现实因素。不过也没有象他说的那样严重,他说的最重的一句话是:你现在是研究生了,眼界自然开阔了,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绝不拦着你,我以后在部队,怕也没什么大的发展。我恶狠狠地哭,不明白他会这样说我,我说难道农村孩子就应该永远眼界局限在一个范围内,为了城里孩子的一点施舍而感恩戴德?他说我不是这样一个意思,我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你。我说你了解我就是了解我,不了解也不用找这些理由。

那些能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的感情。向往,做起来那么难。以前看过一部日本电影《伊豆舞女》,好象说的也是这样的事,怕的是相爱的人互相的猜疑和不理解。

每个人面对自己珍爱的东西的时候,都会缺乏自信。因为不自信,所以也限制你发展,因为懂得不平衡的道理。我希望能在爱情与现实之间寻找到平衡,但需要他的帮助,他这时候怀疑了。

现在想起来那是一段很难描述的时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那么争吵,可能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爱人,一生的归宿。双方家庭都已经接受了,婚也订过了,就是确实可靠的了。不再去让着对方,为了一件没有必要的事争来争去,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以前是他让着我多些,可是他在面对现实问题时,也很累,没有心思再去照顾我,而我却没给他应有的安慰。我想那时我做得很差,非常差。我给了他压力,他想做好,但他也只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直在部队和学校,有激情,有浪漫,但没有进入社会,不知该如何面对。也会不自信,这不自信从开始相处我就看得出来,尽管他的家庭所有成员都在帮他,但他仍然有疑虑。

和蕾谈起这些,没想到蕾却支持我和刘,她说象你们感情这样好的少了。我和她讲和刘的争执,她说:那也是他在意你。如果不在意你,才不管,我说让你说的,还没结婚就不在意了,谁结婚不是在意的,以后也难说。蕾说你太悲观了。我说是现实,她说不是现实,你就是悲观,很多人面对的现实情况比你还恶劣,但别人不这样想,人家照样过得有滋有味。

我也糊涂了,我是现实还是浪漫,或者自己还根本不清楚。蕾说你和他好好谈谈,刘真的很不错,你一定要抓住。我说好,实在不行,你当替补好吧。她吁我,说她已经有了梦中情人。我说情人就是情人,别总在梦中,这次不是别人的老公吧。她说以我的要求,别人吃剩的我才不吃。我说行了吧,别的女人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你来摘桃,不道德。她恨得咬牙切齿:我是那种人吗?我说你想摘来着,让人家赶出来了。连门都没进去。她说好好好,看你现在心情极为不爽,我让着你。以后再说这种损人不利已的话,我可向你追债了,你还欠我鞋子大衣和粉底呢。

她当然知道我不是讽刺她,只是提醒罢了。她的新男友是一个从澳大利亚回国的留学生,私营业主,开蛋糕连锁店,我以后的很多日子在她那蹭了无数蛋糕吃。

我想我要和他好好谈谈。五月下旬的一天,我踏上了再次去大连的旅程。

还是刘来接我,他看到我的瞬间,那么明朗的笑容,那么热切的拥抱,我觉得没有什么力量能分开我们,我承认好色,我爱他的笑容和他有力的拥抱。

还是那间招待所,住下,我先去公共浴池洗澡。他在房间里等我。回来看他坐在那,翻看我带来的东西,象个馋猫一样的吃妈妈带来的东西,看我回来,急忙收拾。我打他一下,小坏蛋,他顺势抱着我,爱抚我。

我觉得自己一定逃离不开他的温柔,他的爱抚永远令我迷醉。我和他深陷在温柔里,不想醒来,醒来会面对太多现实,不如就这样相拥一生。

事后他抱着我,我还是靠在他的怀里。我说你为什么在电话里那么凶,他笑着捏着我的鼻子说:你不听话啊。我说你要我怎么听话。他说象刚才那样,让我带着你,让我给你快乐。我说我也想给你快乐,他说我知道。只是,你还小,还不懂得怎么体谅我。

我不说话,细细地想这些话。

他是北方人,有残存的大男子主义,这大男子主义体现出来,就是觉得妻子应该顺应丈夫。一个家庭的中心是男人,养家糊口由男人负责,女人做一些辅助的事,包括生儿育女,当然,好的男人也希望女人去工作,并从工作中得到快乐,但在家庭中,男人应该是第一位,谁也不能替代。

我轻轻地抚摸他的身体,皮肤真好,光滑,有弹性,他的身体强壮。他温柔地看着我,让我在他怀里肆意妄为,他说宝贝丫丫我这么爱你,一定会给你幸福,一定会通过我的努力让你快乐的生活,你要相信我。我说我相信你,但你不能这样想。一个家庭两个人要互相尊重,一起进步和提高。他说你难道不相信我会给你幸福吗?丫丫宝贝你不幸福吗?我说我很幸福,你给了我太多爱,但这不是我要的全部。你应该知道,我上学不是为了借这个机会找一个好丈夫,我也有自己想追求的事业去完成。他说女人的事业永远应该在家庭。当然你也可以追求你的理想,我并没反对,但你要知道以后重心在哪里。我说你的意思就是重心在你身上。他抱紧我,说,别说了,再说又要吵起来。

我们就这样静默着。他紧紧地抱着我,仿佛怕失去我。我在他的怀里,吻着他的皮肤,在他胸前留下一个深紫色的吻痕。

他说我们去吃晚饭吧,我说好,起来去外面的小铺吃饭,记得有一个三鲜汤非常好喝,什么鲜忘了,我说这个菜你要学会,将来做给我吃,他说好好,等你到大连来了,我天天给你做饭吃。我说我得学做饭了,不能让你超过我。他说看看我老婆就是好强,什么都要超过我。我说就是做饭,也没说别的。他说最好还有洗衣服,干那个可不行,那个你要是比我厉害,我就满足不了你了。我说你这人,说着就XL了,真是一个XL人。他把菜喂到我嘴里,说好了,XL的事一会我们亲自去做,不说,说了不文明。

饭后散步,沿着那条不繁华的街,很静。他说妹妹真的,我觉得你很要强,我也特别好胜,我不知道将来我们在一起会不会相克。要不我们去算卦吧。我说好啊,他说这没有,在星海公园那有,明天我们一起去。我说算了吧,我才不信呢。他说有时我都信命了,遇到的是好女孩,就是没有缘份,我说你想和哪个女孩有缘份,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啊?他说就是你,我觉得好象缘份快到头了。

听他这么伤感,真的特别伤心,我不希望他不快乐,争吵是争吵,也不是要分手。我转过身紧紧地抱着他,我说不要你说这样的话,他叹口气,更紧地抱着我。

这样的时刻我的心总是特别酸楚,一个男人,我不能给你快乐,也不想给你忧伤。如果他觉得我这样的性格就是不适合他,我又有什么办法,让我改变也不可能,我学了这么多知识,最后却是一个家庭主妇?我会不习惯,会不快乐,这不快乐会传染给他,他也不会快乐,时间久了,一生,就是这样过去。

也许我该象培养一个潜力股一样地培养他,支持他,期待他。但如果我那么做,一样是给他压力。关键不是我怎么做,是他怎么想。如果他不够自信,我的成功不会有他分享,只会让他不开心。

我相信刘还不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只是处于调适期,也许我们共同努力,他会把思想转变过来吧?

我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好好谈谈。他说我知道,我们是该好好谈谈。我都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说是好事吧,他说谈不上好坏,就是一般的事。我说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吧,我这人最不会猜了。他说真的没什么,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儿,东北财经的,今年毕业,已经找好工作了,在大连一家印刷厂。我的心紧了一下,我说你和她见过面了?他说你别生气,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关系。我说你告诉我,你们见过面了?他说没有,我说你说实话,你们见面没有,他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说没见面,情况可调查清楚了。也很合适啊,是不是很漂亮啊?他说只看到照片,不知道漂亮不漂亮,我就是和你当个笑话讲,你怎么还当真了,不也有人追你嘛,我都不吃醋。

我说我吃醋说明我爱你,你不吃醋说明你不爱我。他说那吃醋是好事?我说你凭什么让我吃醋。他说妹妹你真是冤枉好人,我就是说了一下,你就这样上纲上线,我不能和你说了。我说不是,我们就事论事,不说对错。假如你换成是我,会不会不问?不问就是不在意你了。他说你可以这样想:别人喜欢你男朋友,说明你有眼光,选的男朋友出色,人见人爱。我说我可不想在一群虎口里夺食,谁喜欢给谁。他说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我说你又说哪去了,我和你之间理解不应该这么难吧。

我忽然很想谈谈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包括他嫂子曾经对我做的,以及他的两个亲戚说的话,忍了又忍还是没说,这已经够给他压力了,再说出这些,谁还能承受?他不气死才怪。

晚上,他回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这个男人是我的,我一定要留住,我不能再让别的女人把他带走,这一次我要努力。我想我们之间的分歧在哪,应该是他觉得无法预测我的未来,所以在限制我的发展,我能有什么发展?在一个小办事处里做一个普通的外勤人员,东跑西跑,看起来也没什么发展,他担心什么?我不在他哥哥那做,只是不希望再受人恩惠,这会使我不舒服。难道他不希望老婆自立吗?我从小就被家长教育自立,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

我很迷茫,我们之间的矛盾很根本,那就是他能允许我独立的底线和我的要求不同。我觉得爱是欣赏,当然也有奉献,如果他用爱的名义总是否定我引以为豪的成绩,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在爱情中保持自信。

总之是个问题,我还得和他谈。

第二天,和他去星海公园玩。我们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他抱着我,我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他不时亲亲我,我想,如果我们不去讨论未来和现实,就这样下去,该有多么好。

我说哥哥,你不能抛下我不管。他叹口气,说只怕到时是你不要哥哥了。我说怎么会呢,哥哥你现在都有后备的了,我只怕要被淘汰了。他紧一下胳膊,说:怎么舍得,我的丫丫。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刚刚剃过胡子,很光滑。

我说哥哥,你说我们能不能长久。他说能,只要丫丫听话。我说哥哥你到底要我怎么听话。他说好好学习,顺利毕业,到大连一家好的单位上班,我们每天都在一起,我陪你做你喜欢的事,不好吗?我说好啊哥哥,但是,怎么能让我快乐呢?

是啊,我想要的是什么,什么能让我快乐呢?一个知冷知暖的爱人,他会永远这样珍爱我如同珍宝吗?假如有一天,我体态臃肿,形容憔悴,他还会爱我什么?假如有一天,他有了很大的发展,我还是原来的样子,每天柴米油盐孩子尿布,会不会再没有吸引他的地方?亦或是我并不知足,不满足于被他一个人欣赏?

他说丫丫,顺其自然吧,我非常爱你,我知道你也一样,如果我们走不到一起,也是天意,别烦恼。

那天有很好的阳光,我闭着眼睛,让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我说哥哥是不是你已经有了打算,如果有,一定要最先和我商量。他说没有,我不会再爱上别人,我心里的活动让你第一个知道,好不好?不哭了啊,乖。他拍着我的背,用纸巾给我擦泪,象在哄一个小孩,我的眼泪却汹涌起来。我说哥哥如果你爱我,你就要努力把我追到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想着分开呢?他说不分开,哥哥不分开,直到你离开哥哥。但哥哥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哥哥就不连累你。

我哽咽起来,我说哥哥你在这工作两年,我正好毕业,然后到大连来,多好,有什么困难让你害怕呢?他叹口气,说如果明年可以直升博士,你读不读?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有想过。以我现在的条件,如果可能,我会读。这样,和他的差距就更大了。他拍着我的背,说快看快看,棒棰岛,看得见。我说在哪呢?他说好了吧,不哭了吧,一说新鲜玩意就乐了。

他知道怎么哄我开心,如果有一天他不哄了,就是他没有耐心了,或者已经不愿意那么做了。

刘说自己真是缺乏能力,想要最好的,但最好的却留不住。我说哥哥,你别想要最好的,要我就行了。他说:你就是最好的。可惜我留不住。我说好女子很多啊,还有什么东北财经的。他大笑,你怎么这样,那就是一个同学的妹妹,人家说那么一句,你怎么当真了?我说人家说那么一句,你就拿来说给我,说明人家没当真,你倒是当真了。他说傻妹妹,试探你呢。我说我们的关系还要试探吗?

刘说:妹妹,我不想让你承诺什么,我不会离开你,如果你要离开我,你得提前告诉我。我说原来还好好的,为什么好象两个人在一起,却时刻准备着分开。以前不是这样,我们都对未来很有信心。他说你没觉得你变了吗?变得对社会特别自信,我觉得自己没法赶上你了。我说你难道希望我永远象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女孩一样期期艾艾?你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很优秀很出色。他说当然希望,只是那样,怕就不适合做我的老婆了。

我非常理解他,他一步步走来,很上进,也一直在努力,只是他觉得他进步的速度没有我快。他要的也不多,从来都没有野心,只是走到那一步,自己都没有预料。所以他不能适应我的改变,他喜欢那个在学校里乖巧听话的我,不喜欢这个有主见,在外面打工的我。

有时真的是命运,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也是农村女孩,就是那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现在已经是博士后,她读硕士的第一年结婚,住在租住的房子里,随即爱人出国,三年后回来,现在他们在广州。爱人开了一家公司,她在博士后工作站工作,这不是很好吗?没觉得怎么样,就是那么一步步地走过去,也没有谁想着分手。我和她谈起这些,她说那时也觉得很寂寞,况且那时还没有借助网络沟通,感觉思念很辛苦,但两个人都对自己和未来有信心。她的爱人一直支持她读书,说她的性格适合做学问,不想让她对生活多操一点心。

所以谁和谁合适,遇到谁,真的是命运,他们就是合适。他们的小宝宝已经一岁了。

那时只是想不能离开,他爱我,他宠着我,我不想失去,用力挽回,我一再证明自己对爱的坚定,不让他担心我的改变,可他,能信吗?我真的能给他他想要的那种爱情吗?

我很迷茫,从大连回来,情绪一直不能进入正轨。每次和刘打电话说的最多的也是你不要想太多,一方面安慰他,一方面安慰自己,证明我们还在爱着,谁也没想逃离。我说哥哥你去年就知道我考上研究生了,如果你觉得对未来没有把握,为什么去年不说。他说去年没觉得我自己的情况会这么糟,我说留校不是很好嘛。他说到时会两地分居,很痛苦,我说大连有那么多硕士,难道他们的生活都很不幸福?最后往往是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好了,他苦笑,说没有那样的想法,再发誓来证明对我的忠心。

我曾经按本科的小女生教的方法,叠了很多幸运星,五颜六色的,装在一个玻璃瓶里。想要送给他。

因为兼职,每天打水之类的活都由同宿舍的女孩代劳,我有时间就把房间收拾干净,把水先去打满,那天傍晚去洗澡回来,正好遇到师兄杰,他说怎么样,听说老板帮你在外面找了兼职,累不累?我说还好,他说去打乒乓球吧,我说好吧。很久没有运动了。打了几局,从球场下来,又出了汗,我说白洗了,他说出汗好,加强排泄,免得生病。

从球场回来的路上,我问杰,男人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女人。他说从男人的角度讲,应该是需要一个自立,但不能过分自立的女人。我说怎么讲。他说自立,就是女人得有自己的事做,不能整天把自己的男人当回事,一开始好象挺新鲜,时间长了非烦了不可,一定要自己的小圈子,有自己的一摊事,别整天就知道围着锅台转,每天也有新鲜话题讲,但不能过分自立,她关键时刻,物质上和精神上,都得依赖男人,不能完全独立了。辟如英属香港,可以自已发展,但再怎么发展也得遵照英国法律。如果过分自立,就独立出去了。对她失控,那种感觉也不好。我说你们男人什么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要女人做阿拉丁神灯,让你亮你就亮,让你灭你就灭,还不能有怨言。

和我同住的同学因为调研,不住学校,一个师兄让我帮忙,他妻子来探望他,我说好,正好有人做伴。

他们是河南人,师兄从工厂考入本校,他们是一个厂的,妻是高中同学,最近下岗了,听她讲他们的恋爱故事,一样的曲折动人。每个人的恋爱都是美丽的故事,他们已经结婚四年了,没有孩子,两个人感情非常好。

这个姐姐人非常好,那时特别忙,回来很累,姐姐帮我把水打好,收拾好房间,有时公司要一些汉译英的文稿,我的专业词汇不够,她就在宿舍里帮我查找,写下来。我回来的时候参考。她帮我洗过两次衣服,即使我把脏衣服藏起来,她也能找出来洗掉,让我防不胜防。我说你别帮我做这么多,她说反正闲着没事,给你师兄洗,顺便就把你的带出来了,夏天衣服好洗。以后我就把衣服当天换下来当天洗掉,不再攒几天了。

她从来不去浴池洗澡,总是打水在宿舍的卫生间洗,我知道他们不富裕,以为她是了节约,她准备了一个酒精炉在宿舍,经常自己做饭吃,那时宿舍管理严,不让用生火的东西,我就帮着她看着管理员,免得香味把他们招惹来。

有一天她换衣服,让我转过身去,我说没关系,都是女人,我才不希罕看,她说不是,告诉你吧,我有缺陷,我吓一跳,怎么回事?她说是乳腺癌,已经切除了一个乳房,难怪从来不去浴池洗澡。

我震惊,这个姐姐这么好,上天不公!她在给我看的时候,我的心紧缩着,不敢面对这样的残缺。为什么会这样呢,姐姐很平静,说没什么,已经切除两年了,没扩散,算好了。我不知说什么好,面对这样的苦痛,说什么都那么无助。她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生活让她不得不坚强。

我很心疼她,一个非常好的姐姐,她特别热爱生活,每天非常快乐,从来不和别人生气。我有不开心的事都和她讲,包括和刘的感情,我说以前和刘特别好,现在感觉互相理解很难,她开导我,虽然未必能一语中的,但她对生活的乐观和向上感染了我。我也给刘讲,刘也感叹,说健康太重要了,生命不易,要尽量让它充满快乐。

想想生命如此脆弱,感觉特别无奈。这个姐姐在师兄毕业的时候就一起走了,过很长时间打电话来说没有扩散,还好,但我毕业以后,就失去了联系。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经济上有没有困难,惟祝愿好人一生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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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7:14 发表 编辑

很多同学出国了,那时办加拿大和英国留学签证相对容易,去美国的签证非常难,有一个同学大我们两届,又回校考研,现在和我同班,只不过不是同门,他申请两次也没有通过,即使那边的全额奖学金能申请到也不行,白白浪费时间,只有一个同学大学毕业就去了美国,有家庭背景,父亲投资移民,允许把家属带过去,但不能满23周岁,她的23岁生日是九月份,必须在那以前办移民。她的男朋友没有去,她家里不同意,以后见过那个男孩,英俊,帅气,有一丝忧郁,爱情有的时候会在人的生活中留下深深的印痕,经过很长的岁月都无法抹去。

不敢和刘提这些,怕他敏感,托福和gre都考过了,我家里的条件,自己也没想出国。如果我要出国,刘肯定不会支持,即使他不说,我们的关系也维持不下去。倒是另一个系的一个男生,也是保送读研,为了出国,不肯入party,怕签证有困难,保送生不允许读研期间留学,他竟然退学了。最后去了英国,走以前我们去送他,他说为了出国,他自己打了三年工赚钱。

不知他这算不算是志向远大,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有理想。至少和同学们比落后了。我担心多年以后,同学们意气风发站在我面前,看到我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当年的努力和上进都已经消失殆尽,我自己都无法面对那样的现实。

蕾也在考澳洲的工商管理硕士,准备和爱人一起办移民。她鼓动我一起去,到那边也有个伴,要不她一个人去,没有朋友还怪孤单,我说好了好了,真矫情,闷了就回来度假,祖国永远欢迎你。

也许是心态一直不够平和,总想着再努力一点,让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又没有很好的基础,时时担心脚下的坍塌。外系一个师姐,博士,三十岁了,她爱人是军人,好象是少尉,来看她,两个人的感情也那么好。我现在还能想起他们一起在自习室上自习的样子。这样相濡以沫,互相信赖的爱情,真让人羡慕。

我经常和刘讲这些,刘不说话,或者说你别想多了,我支持你,你怎么发展都可以,我说我会考虑你的感受,不会让你不开心,不过我做什么你不开心,你得让我知道,别让我做错事心里还不清楚。

其实我们都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只是不那么想给。我们都想要我的空间。

又去城那里一次,他们拿出一千元,我去把大哥的钱还上了。大哥问我以后怎么打算,我说我是想边走边看吧,还有两年才毕业。大哥说亚亚如果你想发展,我会帮你。我说谢谢大哥,我知道你的真心,我现在还能自食其力,等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我第一个会想到大哥。

大哥问我和刘关系怎么样。我说很好,经常打电话。大哥说他马上就要毕业了,想过以后怎么安排吗?我说我真的没有想过,大哥说他现在的压力比较大,想回来,但没办好,你看你以后随他可以吗?我说我想过,可以,到大连也一样,我在哪个城市都算外来人口。

大哥说亚亚你要善待自己,才能得到幸福。我暗想,也许吧,自己不爱,怕别人也不会爱。

和刘的感情就这样延宕着,时时想起他的好,没有什么理由让我离开他,而他也时时地牵挂着我,又担心着未来,我那时看方方的桃花灿烂,发现感情真的就那么简单和复杂,爱就是爱,不掺杂其他因素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欣赏和爱对方,那时我们是这样,不考虑现实生活,是一对很好的情侣。

我很不理解的是,我们的现实生活会很差吗?为什么他没有信心呢?我不想出国,我想把书读完,参加工作,努力奋斗,和他建设一个社会主义小家庭,多容易满足啊,你别把我想得心那么高好不好?周围的人们生活再好我不羡慕,我过自己满足的日子就可以了。

前几天一个大学同学来电话,说亚亚你真幸福,比另一个同学幸福多了,那个同学当初是一个对生活目标很清晰的人,毕业一年后认识一个企业家,也算钻石王老五,毅然和相处了三年的男友分手,和王老五结婚,做全职太太,没事就开车去健身美容打网球学钢琴,那几年她都很受同学羡慕,少奋斗多少年,少受了多少累。现在生了一个小孩,前些天大学同学见到她一家,感觉她全没有了以前的风采,而且她的爱人对她也并不象原来传说中那么好,她的变化太大,看上去过得很憋闷。同学说,亚亚,我看我们现在的物质生活虽然还不如她,但感情生活我们都比她幸福。

我说看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如果认为自己已经幸福了,别人谁也无法置评,只是换做我们,我们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方式,在那种生活中会闷死。假如我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自由的空间对自己的重要,我也许认为那就是幸福了。

我们是鱼,要宽松的环境,还要自由呼吸。

那是一段很煎熬的过程,他试图理解我,但他不能放下他的想法,我一再保证自己对爱的忠诚,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能象自己说的那样无论任何条件都义无反顾。他回来了,已经做了毕业分配,他留校当教官。我正处在考试的时期,平时去打工,落下很多功课,现在要一起补上来。开始陪我两天,就去和战友们喝酒了。他也算苦尽甘来,用他的话说再也不用考试了。

考试很快结束了,大多是开卷,都是自己系的老师,或者就是自己的导师出题,难度不大,刘拉着我的手说妹妹我们这下放松了。我懊丧地说:我还要打工呢。他说没关系,你都做什么,我帮你。我说会不会给我添乱?他说肯定不会。我说那你给我跑腿,比如公司需要外办的一些事,你去做,我告诉他怎么做,那时是大夏天,虽不象南方那么热,但北方人不习惯。他汗流浃背地跟着我,有时还要照顾我,一天下来比我还累,第二天我说你别跟着我了。他说我跟着,让你一个人受苦怎么行?

通常是我到一个地方去,他就在附近找个宾馆或者商场坐着,我出来,再去找他,然后一起走。这样就在商场看到了很多人,有一对主持人,我要冲上去请他们签名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衣领,狠狠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很无聊,我只好乖乖和他走了。还遇到了一个大学女老师,一米七六,真是高,而且漂亮,她说你们在做什么,我说我们逛街。还遇到了他的高中同学,在和女朋友选购物品。我说怎么总遇到熟人,他说城市太小,商场太少,你工作性质太特殊,需要男朋友给商场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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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7:48 发表 编辑

第17部===================

几天后熬不住了,回家睡觉。我一个人仍然东跑西跑,他不理解,为什么不在大哥那做,好歹一个月赚的也多。我说你又不理解了。那时对待他的不理解,我不再耐心解释,我就说你别管,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就呕气,再见到我就好了。愉快的时候也有,不快乐渐渐多了,而且猝不及防。他开始烦,我也烦,缺少了往日的温情。

我想,爱情最大的阻力不是误解,误解总能化开,而是这种不协调,在时间的作用下慢慢显露出来。我特别怀念和他刚开始那段日子,那时的甜蜜,会让人的心融化掉。

他住在家里。不肯再到学校来,因为学校宿舍比较热,他家有空调。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困难,但不能总让爱情去克服困难,爱情说它累了,需要休息。

我想休息也好,他当兵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一下了,我说我有省图书馆的借书证,你去看书吧,他说我宁可在家看电视,我说那你就看电视吧。亏得那时还懂得不去强迫他做我喜欢的事,否则早就崩溃。但我心里不快乐,觉得他和我不同,他不爱读书。

我带着刘去找过一次城,因为自从上次他们拿出一千元,又不理我了。刘说你的眼光不行,怎么当初爱上城了,他是开玩笑,我狠狠地瞪他,你凭什么说我眼光不行,你眼光很好吗?他说好,我们不吵这个架。你当我是保镖就好了。

这一次见面没有太多的玄机,我只说要回家,自己一年辛苦拼命到现在包包里一分钱没有,看他们能节省出一点口粮给我不,他们给我拿了一千五百元钱,我决定和刘回家看看父母。

刘是好动的人,对旅行充满兴趣,而且春节回家又受到热情款待,让他觉得回我的老家是一件快乐的事,我一再提醒他蚊子会把他的血吸干,他还说他要讨好我家乡的一切,不吃一只鸡,不让鸡看到他害怕,不吃一口肉,不让猪恨他。甚至蚊子也要吸引到他这来,把它们都喂饱,等他离开三年之内还会想起他,念他的好。

刘的父母给爸爸妈妈准备很多礼物。难为他们费心去挑,又要质量好,又要适用。我在他们面前过分表露的自尊,让他们不知该怎么表示感情。怕重了我不收,轻了我挑理。其实我知道他们的感受,只是不方便讲,让刘婉转地告诉他们别太介意,我父母都是很感恩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只要对他们的女儿好就好。刘却说,让他们准备吧,这是应该的。

我们去商场买一些回家用的东西,有一部分是给他们买的常用药品。农村这些东西比较缺,在乡村诊所,又担心药的安全。

在商场地下一层,有一家婚纱影楼的展示厅,我驻足看,刘说我们也来照吧,十一我们就结婚。我没想过结婚,但同学结婚我去参加,那时看新郎牵着新娘的手,绕场三圈,大喊:我有老婆了的时候,我居然激动得热泪盈眶。为那眼见的幸福,为了他们幸福的未来。我的心一动,笑着看着他,他也微笑着看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我要让你做最漂亮最幸福的新娘。那一刻,我觉得幸福就在向我招手,只要我走近,就可以触到她撒满花瓣的美丽裙裾。

促销小姐很热情。索性坐下来听她细讲如何拍照,有哪些优惠。刘自己晃着去其他地方看,半天不见回来,想着还要买东西,站起身去找。

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在说话,看起来很熟。两个人都侧着身,那个女孩年龄不大,穿着也很时尚,不时地用手抚下头发,不知从哪本书上说女人这样的动作最性感。她的嘴唇很丰满,喜欢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嘟着,好象时刻在撒娇。身材很好,表情很兴奋。我走过去,刘发现我,有点尴尬,说来我介绍一下,这就是童。我想起来,这是刘的第二个有过交往的女友,现在应该是孩子的妈妈了。刘搂住我,说这是我未婚妻,我们十一打算结婚了。我说听刘说起过你,果然很漂亮。她笑,一排好看的牙齿,说是吗,我们都过时了,不如你们。有时间再聊聊吧,他们互换了手机号。

分开以后我说,没想到生了小孩也这么漂亮。刘说所以你不要担心,你生完小孩一样漂亮。生孩子要趁年轻,孩子聪明,大人恢复也快。我说好象你懂一样。他说你看童,生了孩子比以前还漂亮了。我说这叫风韵,你懂吗?

东西都准备好了,刘的妈妈出了车祸。
她早上去早市买菜,被一个小偷偷了钱包,她发现了,去追,小偷跑过马路,她被一个从侧面过来的面包车撞倒在马路牙子上,幸亏那时人多车开得慢,刹车及时,只是右小腿骨折。妈妈住院,腿上打着石膏,需要人护理。

打电话回家,说取消行程,家里人一致嘱咐我好好照顾未来的婆婆。我当然会悉心照料她,想想刘妈妈以前怎么对我。只是我也不懂怎么照顾人。因为要回家,办事处那边已经请了假,那边在没有一些特殊情况的时候,比如总部来人,基本上我的工作也不太多。这让我比较有时间。

家里的洗衣做饭之类的事就由我承包了。以前在老家自己也做饭,但都是简单的饭菜,太复杂我不会,以前刘妈妈做饭,我只在一旁看,帮忙洗菜,她不用我动手。现在一下就落入柴米油盐的生活,爱情不能再吊在半空不食人间烟火了。一家四口的基本饮食问题我得解决,大嫂过来帮了几天忙,但她还有孩子,准备上小学一年级,现在也是放假,没有请保姆。大哥说请个保姆照顾我们,想想,自己一个女人,连照顾家庭都做不到,太不合格,不等别人淘汰,自己先把自己淘汰掉。自告奋勇承担起家庭责任。开始几天刘和他的爸爸轮流陪护,因为她妈妈腿骨折,需要人在医院陪床。后来他爸爸身体不好,就是刘一个人在医院护理。

至今我也没住过院,无法亲身体会病人的无奈。他妈妈总是说拖累了我们,让我们倒觉得过意不去。

他家一直用高压锅做米饭,我不会用,又害怕爆炸。刘去给我买了一个电饭煲。一直在学校,这些家用电器根本不会用。以前看电视说小保姆进城,主人先教怎么使用家电,我也差不多,因为没接触过。刘还算耐心,教我怎么用,还把家里以前的菜谱翻出来让我学,做好饭,给妈妈送过去,医院那边主要是刘在护理,我们两个现在属于闲人,自然比大哥大嫂多用心,住院的费用都是大哥出的。两个儿子,一个出钱,一个出力,旁边的病友都羡慕老太太好福气。

开始觉得这种准主妇的生活很新鲜,每天先从宿舍去早市买菜,挑肥拣瘦,查看是否短斤少两。然后去刘家,收拾菜,放进冰箱,熬粥,把馒头蒸好。大嫂做了很多小咸菜放在冰箱里,拿出一些来吃,然后刘或者爸爸给妈妈送饭,她吃不惯医院的饭,其实我做的,未必就比医院食堂的好吃,但妈妈爱干净,总觉得家里做的安全。我收拾房间,做午饭,中午由刘或者爸爸送去,我再准备晚饭,总之,一天时间就是做饭,收拾房间,晚上去医院送饭并看望刘妈妈,问她想吃什么,怎么做,回来再实习,每次去,隔壁病床的病友都会很羡慕我们一家的欢乐。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看也没什么,只是我提前进入家庭主妇的实习行列,新鲜感还没消失,做菜的手艺在不断提高。晚上回到宿舍,脑子里还是那些菜谱和新鲜蔬菜。

十天以后,和办事处请的假已经到了,每天上午去办事处报道。没什么事就回家,如果不方便做饭,就给刘的大嫂打电话,她做好饭,让一家几口过去吃,然后给妈妈送饭。只要大家不计较,一起用心,有困难就很容易克服。

刘每天哈欠连天,大夏天,医院没有空调,旁边的病友半夜不睡,总哼哼,在医院睡不好,下午回家补觉,而且一定要我陪着。我说你在部队也住宿舍,这么点困难也克服不了,他说闻不惯医院的味道,再说你陪着我睡习惯了。

生活就这样落到了实处,有点累,但不影响高昂的情绪。和刘不那么整天风花雪月了,爱在心里已经踏实了,不去想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在医院碰到那两个亲戚,大家也只是点头微笑,打个招呼。我当然不会去求证什么,心里的疑惑已经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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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59:24 发表 编辑

有一天下午刘应该回家,等了很久没回来,我趴在阳台上看,从那正好可以看到他回家的路,过了很久没有人,我就下楼去接,到路口也没人,索性回来。打他电话,响了一声就断了,再打就是关机。可能没电了。我自己做饭,给妈妈送去,妈妈说怎么刘没和你一起来,我说不知道,可能和战友喝酒去了。妈妈没再问,但我心里有气,怎么失踪了,也不和我讲一下。

很晚了,刘也没来,爸爸说今天我陪床,你先走吧,我就自己回到刘家,心想他晚上该回来了吧。

我躺在沙发上一直没睡,一边害怕一边生气,心想无论如何你总该打个电话说一下吧。半夜一点多,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听刘进来的声音,打开灯,灯光刺眼,他看到我,吃一惊,说你没回宿舍?我的愤怒迅速上升,站起来说,对不起打扰你了,我现在就走。他抱住我,说怎么了这是?话也不让人说一句。我说让你说,你回来了,我走了。他把我推到沙发上,说坐下坐下,这是干什么,每天看你脸色。我说什么叫看我脸色,我给过你脸色看吗?他说我累了,先去洗澡,你等我。我说我不等,回宿舍了。他说你别发疯,我和战友喝酒去了,有个战友和对象黄了,和我说说,你怎么这样。好好坐着,等我啊。他俯身亲我一下。他口里有酒气,但显然已经喝过很久了。

我等着他洗澡,想起去年此时刚认识他,他洗了澡出来,对我那么亲热,现在好象变了,才一年时间,就感觉不一样了。我把他的手机拿出来充电,打开看还有一格电,我生气,他是故意关机,我看他的通话记录,我看到他下午的通话记录显示的是童,然后是我的未接来电,再然后就没有通话记录了。没有哪个战友打过电话。

如果是他和童见面,为什么要骗我呢?

他以前洗澡会叫我一起去,然后赖着让我搓背。今天他什么表示也没有。我静静地等着,心里非常痛。我想我面对的是不是又一次背叛,是不是男人永远不可以信任,是不是自己就是一个没有魅力的女人,留不住任何一个男人,连这样一个男人大家也抢。想也许他只是一个平常男人,永远不会经受住一点诱惑,以前不也和童在一起过吗?他说是童提出来的,他就不会拒绝吗?那时童也是别人的女朋友,如果他有是非观念,也不应该那么做,我胡思乱想着,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我要问问他怎么回事,能问清吗?他会讲吗?

他光着身子出来,过来拉我,说丫丫我们去睡觉吧,困死了。我不动,他说怎么了这是?我说我要知道,你今晚到底和谁在一起。他说战友啊,就是xx,不信你打电话去问,我说我不会去问,你们都商量好了,那个战友和他女朋友的关系,即使分开,好象也到不了要找人倾诉的地步。以前也有过那些战友打来电话让他帮着对证的事。他说你这人真是小心眼,我怎么会那么骗你呢?不会,走睡觉去吧,我累了。

我把手机拿给他看,我说你自己看看你的通话记录。他脸色变了一下,说你侦察厉害啊,我的手机你怎么随便翻呢。我说这是大哥给我的手机,虽然我没要,但我可以看,再说我是你未婚妻,你的事我应该知道。他坐在我身边,我斜着眼看他,居然面不改色。我想真是一个撒谎的老手。

他说下午童打个电话说有一些以前的信要还给我,我就去取了一下,然后就和战友喝酒去了。我说你真是漏洞百出。你们分手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信,他说以前的信。我说她为什么又要还给你,是想了断旧情还是旧情难忘?他说这次就了断了。我说算了吧,我替你说了吧,童上次见了你,一直想再和你重续旧情,打电话约你,你们见面,吃饭,喝酒,酒后乱性,再到床上重续旧情也说不定,再说,你不是说有信吗?信呢?为什么电话有电还要关机?是不是我今天不在这等你,你就不会告诉我实话?也永远不会知道你今天下午的事?

他站起来,愤怒地说,别栽脏。我说被我言中,恼羞成怒了吧?他说算了吧丫丫,你这样活得多累。你怎么也变成那种整天看着男朋友,生怕有一点背叛的人了?我以为应该这么做的是我,现在怎么换成你了。你也不是没和前男友见过面,我怎么知道你们在一起做什么了?

我的头一下大了,他一直在怀疑我?如果怀疑我,又何必和我交往这么久?以前的温情脉脉难道都是假象?他又为什么做这个假象来骗我,然后全部撕碎,让我无法承受?

我气得哆嗦着,说宇你听清楚了,我没你想得那么无耻,我和城交往是因为我同情他,可怜他,我和他交往光明正大,如果你要误解你应该早误解,不要在这时候把这件事拿出来当挡箭牌,太可笑了,我看不出你和童交往是她有什么值得可怜和同情的地方,你们的信有什么值得用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来还。你太可笑了,找理由也不用拿城来说,你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却能一直深藏不露,真有城府啊你。你这么怀疑我,我和你算完了。我要重新认识你。或者不认识了,以后再也不认识你。

我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包冲向门口。

他冲过来,一把抱住我,说你别走,别冲动,坐下,这么晚宿舍早关门了,你哪也不许去。

我挣扎着,喊放开我放开我,那形状和任何一个受了伤害的女人无异,眼泪哗哗地流,我说宇你心里一直怀疑我和城是吧?你只是在心里没说,你也不用怀疑,我和城的事你都知道,我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你也看到,不用我整天把心给你看,至于你和童是什么关系,你说不说我就这样看了。我也没必要知道,从此以后,一刀两断,我们好自为之。

他把我拖回来,按到沙发上,回身去找短裤,我又起来冲向门口,他跑回来把我拉住,一手钳着我,另一只手去找钥匙,把门反锁。我使劲踢打着,这个男人我不想要了,他这么伤害我。他自己做错事,然后赖到我身上。他不管我哭闹,把我放到沙发上,去穿裤子。

我在沙发上无声地流泪,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所有的爱情都是假象,都是性欲,而且没有专一,男人用下半身思考,思考到哪算哪。而且随便思考,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有一点我知道,我不能再和刘在一起。

他坐在我身边不说话,看着我哭,然后给我擦眼泪,我挡开他的手,说别碰我,脏。他说,不象你想的那样,我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让你设身处地地想想,和前女友见面也不是就一定发生关系,。你就认为你纯洁,我就不纯洁,你和前男友在一起就出于高尚,我就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一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说你们什么关系我管不着,你们以后爱什么关系什么关系,我管不着。我也没有权力管你。

他过来抱我,我连踢带打地挣扎,他用力钳住我的腰,我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他不说话,不躲,仍然抱着我,我用力哭,仿佛这一生的力气在这一刻用光。我的身体渐渐软下来,我有气无力地说请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任何关系……

他把我放到沙发上,自己去点一支烟,闷着头抽。

他说丫丫好丫丫你听我说,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只是哭,没有力气回答。刘说你想知道什么?我不哭了,冷冷地听他说,我说我只想知道真相。他说是,我承认今天下午到晚上一直和童在一起。但我们只是聊天,说会话,已经一年没见面了,我有你,妈妈又在生病,我哪有心情再去谈情说爱。你们我们会做什么?

我说见面说话,为什么要撒谎,有什么话要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你们是什么?红颜知己?他说我一直在部队,朋友就只能是战友,就不能有个异性朋友?我说说得冠冕堂皇,你不是说她年纪小,和她在一起没话说吗?没话说两个人在一起又能做什么呢?刘说你不要侮辱人,你没看见的事不要瞎说。我说就是没看见才要猜想,否则这一辈子被你骗了也不知道。

他说那我怎么说你才会信呢?非得说我和她重修旧好,说话了,吃饭了,聊天了,上床了,然后回来了。对吧?我说真恶心,你真恶心,你滚。他说为什么要我滚,这是我家。我说好,我滚,我再也不到你家来了,谁以后和你说话谁不是人。我站起身去开门,门已经被他反锁了,他说你想滚也滚不了,你就在这呆一晚上吧。我奔向阳台,他跑过来抱着我,说妹妹你别生气了,我已经告诉你什么也没有了,你别生气了。我气你玩的,好了好了。他哄我,用他一贯的温柔,我想他这样的温柔不止用在我一个人身上,刚才也许就这样抱着另外一个女人。我回身使劲踢他,咬他,让他伤痕累累,直到我挣扎不动,他才把我抱回沙发上,扔在里面,自己坐在一边喘粗气。

心抽搐着,我蜷缩在沙发上,把心脏压缩压缩,仿佛这样可以把心里的痛挤压出来。我闭上眼不说话,让眼泪自己淌下来,在沙发上浸湿一大块。

我知道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能相信他,他没有理由关机,如果他和童在一起,也不应该怕我知道,童我也见过,我从来没把她当成我的情敌,我觉得过去就是过去了,因为我是这样,我以为他也是这样,但他为什么要为自己和童单独留一块时间,免打扰呢?他们以前也在一起过,而且当时的情况也是童有了归属,而且据说很爱那个人,她仍然可以和刘在一起,现在,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不说刘会不会主动,如果童主动,怕他们也难避免在一起。刘会为了我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想着这一年来,身心疲惫,和他的感情已经失去了信任和理解,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真爱还是习惯。他也许早就厌倦了,我怎么能要求他就是一个坚贞的男人,我怎么就认定他不会背叛我呢?我不明白的是,我们一直很和谐,在性方面,他为什么还不满足呢?是不是他自身的问题,也许他心里的征服欲,从来就没让他满足过,我只是他路上的一个路标,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也许他也已经不爱我了,只是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所以他不会因为怕伤害我而为我放弃什么。原因就是他已经不爱我了。

我乱想,边哭边想。被背叛的感情变成屈辱的泪水,不停地流着。他又近前来给我擦眼泪,我甩开他的手,无声地哭,不允许他靠近。他不耐烦起来,说,别哭了,不能把哭当事做,走去睡觉,什么事都没有,睡一觉就好了。我想他这是真的不珍惜我了,这样和我说话,明明是他不对,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原来撒谎也可以做得理直气壮。

我不哭了,坐起来。冷冷地说:这样好不好,你把实话告诉我,算我求你,以后怎么样,我自己选择。他说你这个样子,吓唬我。我说我为什么吓唬你?你如果是男人,也算一回男子汉,干脆利索一点,发生的事该怎么样你就实说,我自己会怎么做自己清楚,你骗了我,我也不会信。我只给你这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说,我说实话,不管你怎么想,你一定要理智。我说好,我不会去死,死也不会死在你家,我老家还有父母要赡养呢。他说你太犟了,你不会理智,童下午打我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要照顾妈妈,她说如果有时间想和我谈谈,有一些事要找我帮忙。我觉得和她无论如何也是恋人一场,不应该绝情是吧,你和城不也是一样吗?我说你别提我们,我们和你不一样,你讲你的事。他说好,我只讲我的事。

按刘的说法,童打电话给刘,刘的爸爸正好到医院来,他就和童在一家西餐厅里见了面,说她的丈夫并不爱她,她给他丈夫生了一个儿子,丈夫把孩子抱到老家去,让他家人抚养,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童也没去过他老家,她丈夫就是把她当成了生育机器,现在就是一个泄欲工具,其实她丈夫的性功能不强,就吃药,以前对她很好,房子还写的她的名字,现在她和她的丈夫也没什么话说,她丈夫又和公司一个新来的小业务员好了,她现在几天都看不到他,听说他给那个小业务员租了房子,估计离开她也是不久的事了。所以现在连泄欲机器的资格也被取消了。童说她现在才知道真正爱的人是刘,童说年纪小做错事,希望刘能原谅她,她也说见过我,知道我们感情很好,但觉得我们不合适,问她是否有机会。刘说当时我就回答她不能,因为我和你感情很好。童说那好,如果是那样就不打扰你们了。童说准备把房子卖了,用那些钱去开个服装店,自己做生意。

我说然后呢,他说然后我就回来了。我说这些话说两遍也用不上两个小时,你们那么长时间就说了这些?刘说当然还说了以前的一些事,我说说了什么,包括你们在宾馆度过一夜良宵吗?刘脸胀红:丫丫你真过分,我都告诉你是因为不想隐瞒你,你怎么变本加厉。你也不是没有过,我也不是你第一个男人。

这话真的惊呆了我。我知道那么说他不对,但他居然提起这个,也许他一直把我和城的事耿耿于怀,他不说,是装做气量大,实际他什么事都在心里。我说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我当时的眼光一定又一次特别冷。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和他有温情。有一些心里的东西,可以隐藏很久,但总有一天会暴发出来。

刘看到我的表情,说丫丫我不该这么说。我说没什么,你说的是实话,实话往往都难听,没办法,老天爷不公平,总让我遇到负心的男人。你说吧,还有什么,这一次你都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很久了吧,你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处过男朋友,现在还来指责我不纯洁,你是不是太虚伪了。你以前干什么了?你真厉害,你们全家都厉害,都可以把所有的事调查清楚。你要是调查清楚了,现在再说这话真没劲。我和城还重续旧情了呢,你怎么不去调查啊,我又和城吃饭了,上床了,你调查清楚了吗?我当时浑身颤抖着,指尖冰冷麻木,说不下去。

他过来摇晃着我,说丫丫别这样,刚才我是气话,我相信你现在和他没有来往了,你别说气话,我去找过城,他说你是一个好女孩,让我珍惜你。

这话又让我震惊,他居然去找过城,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摆脱他,正襟危坐,我说刘,我真的要和你好好谈谈,你把所有的话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觉得自己对你了解太少了。你什么时候去找的城。他说好吧丫丫,我们好好谈谈,但你要保证不能误解我。我说这时候,没有必要去误解了,我以前总是把你当成我,没从你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今天我换个角度,重新认识你。

刘说他去年冬天回来的时候去找过城,那时城已经上班了。我问他怎么知道地址,他说是大哥告诉他的。果然,大哥什么都知道。他一定都调查过,我感觉自己陷入一个网中,无法挣脱,我信任的大哥也来调查我,有什么可调查的呢?刘继续说,他说那天天很冷,他去一个战友那取一点东西就回来,没领我一起去,路过城住的地方,他找到城,就是想和他谈谈,怕我受他的骗,没别的意思,他说见到了城和欣,和城谈了很久,城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也说当初为什么离开你,只是因为不想两个人受苦,城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心地好,觉得很对不住你,让我好好珍惜你。

我想起来,那天他回家很晚,我在他家吃晚饭,然后送我回宿舍,他对我很好。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在背后发生过什么。

我说他居然说我很好,他有什么脸皮说我,他没资格评论我的好坏,我再好再坏也是我自己,用不着他说。刘说丫丫你不理智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说理智是什么,是你们用来欺负我的东西吗?我今天没怎么,我今天就是想听实话,和你的感情结束也要结束得明白。刘说我可没说结束,我不会放过你,我会一直追着你。我冷笑:算了吧,我主动离开,你把童直接继承过来,连儿子都有了,省得自己亲自生。

刘气恨地看着我,猛地站起身,进他的房间,使劲关上门。嘭地一声,把我吓一大跳。我心想,你还摔我?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和前女友约会,这么晚醉醺醺地回来,还来摔我?你有什么道理你讲啊。我跳起来去踹他的门,他的门是老式那种锁,关上就从里面锁上了,我说你出来,你话没讲明白,你干什么?你把钥匙拿出来,让我走。他来打开门,非常冷静地对我说,丫丫,别闹了,如果你真想离开我,我让你走,只是走了,也许就不能再见面了。

我惊呆了,站在那不知所措,他一定是不想要我了,他已经赶我走了,而且说了永远不再见面。我看着他,觉得不认识他了。他一定是看到我受惊的表情,把我抱在怀里,用力抱着,说丫丫你别这样,你这么闹我都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相处下去了。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觉得我们的过去就这么没有了,被他轻轻地一句,就灰飞烟灭了。我的心脏这一晚不知痛了多少次,这一次,却是碎了,我可以清楚听到心碎的声音。

我轻轻地说:我们都累了,放开我吧。刘说我不,我说放开吧,好累好累。我的腿软下去,他抱起我,把我放到床上。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坐在旁边,用手抚摸着我的脸。说丫丫你一定要闹到大家都伤心。我扭过头不让他碰我。我说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他说丫丫你别这样,我错了,我不让你走,我也不走,我就陪着你。我说你去陪着童吧,她适合你,我不行,我太倔强,太自私,而且,不是处女,不符合你的要求,求求你放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

他趴下身抱着我,说丫丫我错了,那些话只当我没说过,你别生气了丫丫,我感觉到他的眼泪滴到我的脸上脖子上,我心里已经冷了,感受不到眼泪的温度。我说幸亏你说了,否则我都不知怎么回事。抱歉我遇到你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女人而不是女孩了,对不起,你来晚了,只有剩饭,而且这剩饭还这么难吃。他使劲抱着我,哽咽地说:丫丫,求求你别这样说自己,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我真没那么想。

这是他第一次流泪,也是唯一一次。

我推开他,我说我要静一下。他说好,他坐在旁边椅子上不走,我说这是你的床,我不能躺在这,我换个地方,这应该是别人躺的地方。他说丫丫你还想怎么样,我都告诉你好不好,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承认和童去了宾馆,我酒后乱性,但我没和她上床,我只是抱着她,就这些,好了,你能平衡了吧?你曾经想嫁的人是一个这样花心的人,你可以不嫁,你可以离开。这些是我的错,我不怨你。你是好女孩,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选择随便你吧。

我居然轻轻地笑起来,能笑出声,刘诧异地看着我,他是怕我疯了。我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心不痛了。从床上下来。经过他的身边,低头去轻轻地他唇上吻了一下,我说,刘,你那么好,曾经那么好,我永远不会忘。他伸出手来抱我,我闪开,原来我可以闪开,他以前抱我那么多次我都无法躲开,原来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我出来,发现自己走不了,门锁着。我去找他的钥匙,他坐在椅子上,无声地流泪。他从兜里拿出钥匙,走过去把门打开,说丫丫,你哪也不要去,你不想见到我,我走。他走出去,把门反锁上。

我趴在沙发上,放声大哭。又怕惊扰了邻居,拉过一个座垫塞到嘴里,让眼泪肆意地流出来。

他对我的好,都跑出来,一幕一幕的,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关怀照顾,他的笑容,他的吻,曾经给我那么多记忆,我曾经怎么样地沉醉其中啊。我想起他,跑到阳台上,看到他站在楼下的街道上,穿着大短裤,不动,就在那站着。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昨天下午我还在这里等过他,盼望他的身影从街角转过来,现在,是看着他的身影,落寞地站在路灯下,我想看清楚他,我怕再没机会这样看他,可我擦擦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好象从此远离,再也没有瓜葛。

回到屋里,我坐在沙发上想,怎么办,能怎么办?我必须离开,所有最伤人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他说我不是处女,他说离开就不要回来,我也有自尊,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赖着他吗?我开始四处收拾我放在他这的东西,没什么,有一些以前零星买的东西,两件换洗衣服,内衣,一些洗漱用品,我都收走吧,留在他这也是扔掉,抽屉里有一个饼干盒子,里面是他收集的关于我的东西,还有一把他送给我,被我用的断了齿的牛角梳子,是他从大连带回来的,记得那时他还说那个掉了齿的梳子象我老的时候的掉了牙。有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我给他叠的幸运星,那时我边叠边祈祷我们的爱情能格外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永远那么真诚。我们曾经把这个小盒子用糖纸粘好,他说将来给我当化妆盒,还说要留给将来的女儿,我说我想要儿子,他说还是要女儿,象你这样可爱,我就有两个女儿了。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看来这个盒子,我们没有机会再用了,不知他会把它留给谁,或者扔掉?我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一个塑料袋里,系好袋口。和其他东西一起放进一个纸袋里,这就是我关于这一次爱情的记忆了。

我又跑去看他,他已经不在那里了,街道很空,只有一个清洁工在扫马路,天已经慢慢亮起来了。我想,一切都过去了。回到他的房间,我看着他的床,走过去亲吻他的床单和枕头,我心里想,你们曾看到我们曾经那么好,我今天来和你们告别。我亲吻他的刮胡刀,他生日的时候我送他的,用我的工资,226元,菲利浦电动的。我心里说亲爱的,你再用的时候,会想起我吗?

我把戒指脱下来,放到嘴边吻了一下,刘吻它的时候,它戴在我的手上,我把它放在书桌上,又整理一遍他的房间,用抹布擦地,把早晨要送给妈妈的饭准备好。怀里抱着纸袋,躺在沙发上。

过了很久,听到开门的声音,我没动,是刘的爸爸回来了。他看到我,很吃惊,说亚亚你怎么睡这了。我不敢看他,怕他看到我红肿的眼睛,说我早起来了,做好早饭了,你先吃吧,我一会给妈妈送去。他说小宇呢,我说出去了。他哦了一声,去洗脸,吃早饭,叫我吃,我说吃过了,我去洗一下脸。他吃完饭准备休息,我和他说:爸爸家里来电话让我回去,可能是有事,我就不能照顾家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他说你是不是哭了?是什么事,需要钱吗?我让宇多带些钱和你一起去吧,这边你不要担心,有你大哥他们呢。我心里特别难受,多么好的老人。我说爸爸没事,电话里没说,你们不用管,快去休息一下吧。他说亚亚有事一定和家里讲啊。我笑着说好的,有事一定说,让爸爸给我做主。

把饭装好,拿着我的纸袋,我最后去刘的房间看看,把房间再看一遍,看哪没有收拾好,然后开门出去。关上门的瞬间,我的心紧紧地痛了一下,这个家,曾经很温暖。

到医院,给妈妈准备吃早饭,妈妈说小宇没和你一起来呀,我说他早上出去了。妈妈说怎么了,眼睛肿了,是不是哭了,和小宇闹别扭了?我说不是,家里来电话了,让我回去一下,你这边还没好,我感觉挺对不起你。我趴在她的身上,说着眼泪掉下来。妈妈笑,这孩子,这算什么,家里有事就快回去,我这没关系。回头给你大嫂打个电话,让她找个保姆来家做饭就成了。家里我就是保姆,保姆住院家里就乱套了,病友们就笑。有新来的病友问,这是你女儿啊?妈妈摸着我的头发说,我小儿媳妇,比女儿还贴心呢。我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妈妈说不是有什么事了吧,怎么这么伤心,我擦擦眼泪说没事,就是想家了。妈妈说那今天就走吧。

走出医院的门,我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一段感情就这样结束了吗?不知道谁是谁的终点。蕾出差了,我无人倾诉。到公司说家里有事,又要请一段时间的假。回到宿舍,自己一个人,又痛快地哭了一场。

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家是所有受了伤害的人的港湾。这个时候,特别知道家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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